第36节
  她在?点的时候靳卓岐自己找了个桌子坐, 破旧的烧烤店灯光都是几个小灯泡撑着,靳卓岐那个身高往那一坐格外突兀,聂召盯着他宽阔的脊背看了两眼,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重新看向菜单随便点了些。
  感觉他也不会吃太多。
  等坐过去之后,聂召低着头玩手机,她跟他可没什么?话要说。
  玩了一会, 或许是靳卓岐这?个人存在?感太强,她实在?没有办法忽视, 只好放下手机看了他一眼,试图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抬起头, 视线掉入对方漆黑的瞳孔中。
  双目对视的一秒,在?空气中交汇停滞。
  靳卓岐往后靠着,盯着聂召那张脸,心里想什么?完全?浮在?表面上,他扯了扯嘴角:“没话聊就闭嘴。”
  “……哦。”
  聂召继续低头玩手机了。
  等老板上了烧烤,聂召一盘一盘端过来?,也没再管靳卓岐,低着头捏着竹签吃肉串。
  她胃口还?行,这?家烧烤特?别辣,也很入味,吃了两三串嘴唇都红了一圈,舔了下唇,聂召看像旁边冰箱里放着的啤酒。
  抬眼扫了靳卓岐一眼,他没吃,低着头在?玩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聂召总觉得?他此时不是很轻松,浑身都在?绷紧着似的,肩线都很平实。
  或许是印象中靳卓岐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聂召此时还?诡异地觉得?他在?等她吃完饭,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但也没想太多,聂召就自己去买了两瓶酒过来?,拿着一次性杯子,倒了大半杯,放在?冰箱里很久了,天气又冷,一口下去冰牙也刺嗓子。
  苦涩感让她皱紧了眉头。
  “你要喝点么??”
  聂召抬眼问他。
  靳卓岐放下了手机,还?是那副没声的样子,双眼看着她,随后,下巴一抬,往旁边杯子上示意?。
  聂召就站起身走到他旁边给他倒酒,倒了小半杯就停下了。
  刚倒完,又想到他一会还?要开车回?去。
  即便是距离不远,可外面下着雨,靳卓岐那开车的速度,有点危险。
  于?是脑子里的思绪还?没想完,就摁压住了他捏着酒杯的手腕。
  她的手很热,指尖摁压住靳卓岐的腕骨,感觉到刺骨的冰凉。
  被冰的手指轻抖了一下,却没移开。
  靳卓岐扫了一眼她的手,视线缓缓向上,跟她的眼神对上。
  聂召说:“我忘了你一会还?要开车,别喝了吧。”
  靳卓岐盯着那杯酒,扯了扯嘴角,来?了一句:“车祸也死不了。”
  聂召直接把他手里那杯酒从他双指间拿了出来?,他没用力,或许也没想过聂召这?样的举动,也就被她轻而易举拿走仰头喝完了。
  “还?是别喝了。”
  她说完,还?不忘把杯子也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过身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坐在?对面吃烤串。
  靳卓岐手机里除了微信跟必要的软件之外,很少下载别的app,也很少玩什么?社?交平台,因?为开学需要,所以看了看学校的官网,被拉进了好几个不同的群里。
  即便是他爆出聂召的那件事,之后他也从未在?网上看过一眼,从那天看到聂召来?到这?里时,他就知道自己报复的目的达成了,自然也不需要在?从网上检验效果。
  同样,他也不知道那些朋友在?网上看到是,对聂召的印象是什么?。
  手指利索点了几下,在?某平台搜索了聂召的名字,词条下仍旧是持续不断的骂名。
  他眼神一滞,盯着那一字一句的编造,只看了几秒,退出卸载了软件。
  过了大概很久,聂召还?没吃完靳卓岐就站起身往外面车里走了。
  从刚开始,聂召就看得?出来?他没什么?胃口吃,店内气味浓郁,凳子是横排的木凳,冰凉又硌人,跟他家cg沙发?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她还?没吃饱,也无所谓靳卓岐会不会离开,这?里距离她家不算很远,就算淋雨走回?去也无所谓。
  等咬着嘴里的鱿鱼串时,低头刷着手机上附近招聘信息的聂召倏然顿了一下,一道飞过的记忆被拉扯回?来?,聂召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往门外看了一眼。
  烧烤店的人只有寥寥两三桌了,老板大概是准备关店,已?经开始收拾没卖光的烧烤食材。
  旁边坐着几个干外卖下班的男人,满是疲惫的脸上染上些许放松,传来?寥寥笑谈声。
  店里有些寂静,声响还?不如窗外的暴雨大。
  门外乌洇混沌,滴滴答答的雨水滴落地面又炸起,那辆黑色的车停靠在?她可视范围内,挪动一个位置之后,才能斜斜看到靳卓岐那半张脸,车窗开着,他坐在?车内抽着烟,整个人都好像跟世?界分割开了一样,留在?自己陷入黑暗之中,遥望着明亮的地方。
  聂召倏然觉得?嘴里泛苦,瞬间,没了胃口继续吃什么?。
  结了账,剩下一瓶酒没开,问老板能不能退,老板说不能,聂召就带回?去了,剩下没吃完的东西想打包,但想到坐在?他车里可能会留下气味,也就直接提着那瓶啤酒走了。
  上了副驾驶,聂召系上安全?带,车内漆黑,那抹猩红也就格外亮眼。
  靳卓岐没顾及她,手肘放在?方向盘上,食指中指夹着烟,继续抽着没抽完的半根烟,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他比白天更沉默。
  “靳卓岐,你是不是腿疼。”
  他刚才从烧烤店出来?,走路的姿势很不对。
  车内虽然开着窗,却也开了空调,温度不冷不热,不至于?太凉。
  靳卓岐偏头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聂召那张脸上,她散着长发?,或许是被风吹的,又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唇瓣也很红润,像是染了口脂似的,那双眼睛里清透到底,带着直白的询问,让靳卓岐有一秒的失神。
  腕骨处似乎还?能隐隐感觉到刚才甚似烈火燎原般的炙热感。
  “嗯。”
  聂召刚才手机上搜了,说:“你回?去用热毛巾敷一下,会好一点。”
  她其实想问,真的治不好了吗?
  但这?句询问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可以,谁又能忍受在?阴雨天腿疼到走路都不顺。
  “对不起。”
  靳卓岐没吭声,她动了动唇,只能说这?三个字。
  靳卓岐只是咬着那根烟,隔着唇角溢出的一层薄雾看着她,听着她轻而易举说出世?界上最简单的三个字。
  他扯了扯嘴角,笑说:“聂召,这?三个字除了安慰你自己。”
  “没任何用。”
  聂召手指攥紧酒瓶,瓶身的冰雾冻的指尖的血都失去了温度,滚烫的体温正在?层层褪去,变得?跟冰一样冷。
  他说得?没错,好像除了减轻她自己的负担,是没什么?用的。
  她没再吭声,一直到车子停在?家门口,聂召捏着那瓶酒下了车,即便淋着雨也没立马走,站在?雨幕里看着靳卓岐的车消失在?视线里。
  他开的比来?时要快,那抹车灯也逐渐变得?很小,一直到消失不见。
  头发?被雨水淋得?湿透,身上也湿漉漉的一片,聂召转身回?了别墅。
  洗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窝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酒瓶看了一会,站起身找了起酒器开了那瓶啤酒,“滋啦”泡沫往外溢,玻璃茶几上满是酒渍。
  她没开空调,空气很冷,也能闻到浓重的酒气。
  旁边手机滴滴答答响了好几声,聂召捞起来?看,是文艳发?过来?的。
  问她有没有跟那位老板协商好,或者有没有拍些新的照片给她。
  聂召扯了扯嘴角。
  现在?应该不需要她拍,靳卓岐想要拿到她的床/照都轻而易举。
  她给对面回?了电话,秒接。
  “靳卓岐车祸是你做的吗?”
  文艳愣了一下:“靳卓岐?谁?”
  “你别给我装,靳如馨那个儿?子,是不是吴斌干的。”
  他想要拿到孟家的投资,孟寻的手术如果吹了,当时的孟家绝对什么?都不会给他。
  或许当时靳卓岐想要做什么?,可能会耽误手术,所以吴斌找人制造了车祸。
  凭借他当时的能力,聂召不觉得?他摆平不了一个车祸。
  “你说他啊,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文艳皱紧眉:“你的意?思是,你爸爸的事情跟那个儿?子有关??不可能,当时那儿?子可惨了,穿得?很旧,听说为了给他妈治病饭都吃不起,打了好几份工还?借了钱,学校都没去上了。”
  “你爸爸的事情可能就是单纯的商战吧。”
  文艳倒还?纳闷她平常最不喜欢吴斌,甚至早早就从家里搬出来?不想跟他俩扯上任何瓜葛,现在?怎么?忽然关心起吴斌了?
  聂召听着她嘴里口述的靳卓岐,脑子里对那天在?医院撞见靳卓岐的记忆又加深了许多。
  她并不愿意?在?外面给任何人签名,把自己捂那么?严实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当时撞到人,她大可以说你认错人了然后直接离开,可她还?是给那个人签了名。
  只是当时觉得?,那个男生的脸色很苍白,他很瘦,整个人像是纸片一样薄,表情憔悴,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似的,明明个头那么?高,却像是被拆掉了支撑着自己的骨头一样,肩膀弓着,整个人都很无力,像是苟延残喘一样。
  聂召不知道哪来?的心软,不想让这?样的人失望,所以给他签了名。
  或许是因?为吹了风,湿漉漉的头发?正在?往沙发?上滴水,肩膀上又湿了一片。
  聂召攥紧了手,只是低着头揪着不放继续问:“是不是他做的。”
  文艳笑了声:“召召,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把人撞死了可是要坐牢的,他没那么?大胆,只为了个投资把自己送进去。”
  “是孟家。”
  这?件事过去了那么?久,文艳不理解聂召为什么?忽然问,但她现在?需要在?聂召身上套钱,也不介意?告诉她这?些。
  况且,也根本不难猜。
  不过她怎么?知道车祸这?件事的?
  “孟爸知道自己儿?子有救了,当然不会让这?件事出现任何差池,那个儿?子竟然还?想在?医院门口闹,他妈做不了手术也让孟寻做不了,就他那样没权没势的普通人还?想跟家大业大的孟家争,不要太愚蠢了。”
  “你要知道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权益能够平衡一切,不要觉得?海面风平浪静的,只是因?为水深而已?。”
  “那个儿?子太难缠了,孟家没办法,只能找个人开车撞他了,那天下了雨,出现车祸也很正常,他在?医院躺了一周吧,醒来?的时候他妈已?经死了。”
  “这?应该就叫什么?,命中注定吧。”
  “那个司机现在?呢?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