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柳峥:“……”
  戚厌病这波“挟孩子以令表哥”很成功。
  柳小表哥最终也跟着冲了过去。
  背后跟着一堆呼啦啦的仆人。
  还坐在小石凳子仰着肉下巴,等着看小讨厌鬼被自己气哭的五皇子:“……”
  什么大亭子!
  他为什么不知道!?
  气死了!
  他今日又输了!
  五皇子饭都吃不下去了,从石凳子上滑下来,想要往前跟着去看看那大亭子,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很丢脸。
  哼,等着!等他下学后,就去找到那个大亭子,然后,那个大亭子明日就是他的了!
  沈禾被戚厌病抱着跑了老远。
  看着后面跟上来的郑学则和小表哥,高兴的嘻嘻笑。
  正开心自己扩大了幼儿园的版图,就发现自己的移动速度逐渐慢下来。
  抱着他的戚小郡王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的,最后弯着腰,把孩子放在了地上。
  他叉着腰说:“弟弟你这么可爱,怎么这么沉?”
  他昨日看着柳峥夹着孩子一路往学堂狂奔,还以为孩子很轻呢。
  这么大点豆丁,差点没给他累死。
  沈禾:“……”
  说他胖就直说嘛。
  还带这么先扬后抑的。
  孩子鼓着小嘴说:“你太弱啦。哥哥跟太子哥哥都抱我的,太子哥哥一只胳膊就能抱我!”
  说完,小豆丁自己迈着小短腿,噔噔朝着前头走去。
  小背影看起来有点气愤。
  凭嘴得罪人的戚厌病:“……”
  他呼哧呼哧的叉腰往前,跟在孩子后面。
  心说他不是夸他可爱?
  后方郑学则跟上来了,戚厌病凑在他身边,气终于喘匀了。
  他不解的问:“学则,你说说,我刚刚夸咱们弟弟可爱,就是沉了点,他为什么不高兴?”
  郑学则用黝黑的眼睛,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加快了点步子。
  最后的柳峥则是步子不停的直接追着小包子,越过了戚厌病。
  戚厌病:“……”
  他太弱了?
  他真的弱吗?
  怎么他最先跑的,变成最后一个了?
  戚厌病陷入对自己实力的深深怀疑中。
  沈禾一溜烟到了昨天他看重的大亭子。
  这亭子漆黑柱子,黛青瓦盖,盖的非常大,三面横栏,有一面是透过几丛葱葱郁郁的绿竹,能看看见一角碧绿的人工湖景。
  非常的漂亮惬意。
  沈禾昨天一溜达到这,就看上这亭子了,还琢磨着怎么来这边玩呢。
  今天五皇子就让他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孩子踩着台阶,进了大亭子,然后费劲儿的爬上横栏边的长椅,靠在上面,撅着个圆滚滚的小屁股,趴着看不远处的湖景。
  郑学则与柳峥到了,下人们开始摆出饭食。
  柳小表哥到时,看见孩子一副惬意的小模样,就隐约猜到了一点点。
  他有点好笑。
  等到了戚厌病,才将团子从横椅上抱下来,放上石凳:“好了,小禾,快吃饭吧。你不饿吗?”
  沈禾觉得还好,今天早上的饼都还没有吃完嘞。
  不过今天的饭也好香哦。
  前脚摇着小脑袋,表示自己还不饿的沈禾,后脚就开始指挥:“哥哥!我要吃那个!那个那个!”
  戚厌病摸着下巴说:“怪了,我今日怎么到这时候也不觉得饿?以往这么一早过去,都饿的能吃三头牛了。”
  孩子埋头干饭,快乐的晃着自己的脚。
  柳峥说:“戚厌病,你这样,三年后真能去中生舍吗?要不你陪着小禾,等他一道去吧。”
  戚厌病叼了个鸡腿:“你等等,我算算啊,我现在九岁,弟弟四岁半,他至少得十岁多才能去中生,一二三……那我十五才去中生舍?”
  戚厌病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我们要是去中生舍,留弟弟一个人在童舍确实容易受欺负,但是我也不用陪这么久吧?等弟弟七八岁的时候应该就没几个能欺负他了……”
  孩子从饭碗中抬起头,白嫩胖脸蛋上沾着一颗雪白的米粒:“哥哥是说你笨蛋!”
  沈禾都看不下去了。
  这傻孩子。
  早上刚吃过个饼都能转头忘记。
  小表哥对于孩子的聪明伶俐很满意,摸摸他脑袋上顶着的小包子,夸奖:“小禾真聪明,可能会比他更早去中生舍。”
  戚厌病咬着嘴里的鸡腿。
  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他不敢置信,扭头去问柳峥:“我把你当至交好友,你把我当笨蛋?”
  小表哥沉吟片刻,否定道:“倒也不是。偶尔还是会拿你当好友的。”
  戚厌病肯定道:“你真的是拿我当笨蛋。”
  以为他听不出来吗!!
  郑学则默默瞥了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夹走了最后一个大鸡腿。
  然后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孩子仰着脸蛋子看着郑学则。
  于是郑学则又悄无声息的,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夹给了孩子。
  一大一小两个埋头干饭。
  *
  沈国公府。
  老国公皱着眉,像是有些怒气,但顾虑什么,始终未曾说什么,也未表露出来。
  沈国公道:“父亲,此事儿子已经悉数打点好,不必再多计较。砚儿是在你们二老膝下长大,日日瞧着的,他聪慧有天资,你们应当明白。”
  沈国公眼底有些兴奋,与强烈的期许:“送他去童舍,好生随学博士读书,未来考中状元,也是为咱们沈家争光。”
  的确,沈砚也在老国公与老夫人膝下长大,他们日日瞧着的乖孩子。
  如今沈禾入了太学,他们做不出厚此薄彼,不让沈砚去的事情。
  但是,老国公瞧着自己的儿子,沉着脸道:“你如此对砚儿寄予厚望,不要忘了,你还有个嫡子。小禾亦是你的儿子。”
  沈国公随口道:“儿子晓得。可那孩子养在东宫,自有太子为他筹谋策划,想来用不上我这个当爹的。那太学,按理来论,最低需得年满五岁,且要由学博士考校,合格方能入太学。”
  “您瞧瞧沈禾,刚过四岁罢了,连入童舍的年龄要求都达不到,更不必说过学博士考校。儿子为了砚儿的事,与学监祭酒推杯换盏,好生费工夫,如此砚儿还需再过八九日才能去考校,考校让学博士满意才能进童舍。”
  “沈禾那年纪,去太学听得懂什么?然,他有这样大的福分,得太子记挂,我这个做爹的自然为他高兴。也省了我不少功夫。送一个砚儿进去就如此周折,送两个进去还不知要多麻烦。”
  老国公原本还能忍,听到沈国公越来越荒唐的话,终于拍案而起,怒斥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小禾与砚儿都是你的儿子,小禾如今过得好,皆是受恩于太子殿下,与你这个做爹的有什么关系?太子殿下思虑周全,愿意为小禾筹谋,你这个当爹的便不管不顾,让自己的亲子由外人教养!?”
  沈国公反驳道:“父亲,当初我也不是没去宫中求过,可是太子不肯放人,强压臣子家的嫡子在宫中抚养。当年您也未说什么,就这样认了,现如今怎么倒怪起我来?”
  老国公怒火上涌。
  他跟这个逆子根本说不通。
  他是在说太子抚养沈禾一事吗?
  他是在说沈国公这个当爹的,要对孩子尽到当爹的责任,不能撒手不管!
  否则将来,孩子长大,怎么可能会对他这个父亲有感情?又怎么会对沈家,对国公府有留恋?
  沈国公已经不想在与自己的老父争执,免得传出去他不孝的名声。
  他道:“总之,现如今我沈家两个孩子都在童舍,皆大欢喜。父亲您便不用再多说了。砚儿能去童舍本是件好事,您若总是如此斤斤计较,不怕让砚儿以为您这个当祖父的有所偏心?”
  说罢,转身离开。
  将老国公气得够呛。
  老国公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老夫人与急忙扶着他:“这孩子!快坐下,喝口茶水,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老夫人叹气说:“他说的也有道理,不论如何,现在总归是两个孩子都进了童舍,皆大欢喜。届时砚儿与小禾兄弟两个多多相处,日后兄弟感情优厚,也是一样的。”
  老国公仍旧气不过:“你说!这世上哪儿有他这般当爹的?难怪!难怪太子不愿将小禾送回国公府!这便是换了我,我也不会将孩子送来!”
  老夫人拍抚着他的后背,不断为他顺气。
  堂后的立柱后方,有个小身子露出双懵懂的眼睛,站在柱后,悄悄瞧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人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