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江辞月:“??”
  不多时,杏花林外飞来了那只小凤凰,似一团暖色调的火焰,忽而穿过粉白的花海,停在段折锋的身前。
  江辞月仔细看去,只见三年不见,这小家伙已经长大了不少,昔年只有巴掌大的绒毛团,如今勉强能到他的膝盖,光看其毛色鲜亮、神采奕奕,便知道被照顾得很好,只是……
  只是这凤凰为什么像只狗一般蹲坐在地上?
  江辞月用探究的眼神看了一眼小凤凰,又看了一眼段折锋。
  段折锋丝毫不见心虚,光明正大地道:“本座最厌烦养这些小玩意,它若是不听话,早就被我宰了、吃了。”
  江辞月瞪了他一眼:“朱怜是上古神兽,凤凰族裔,怎能如此轻慢对待?”
  段折锋凉凉地道:“每个凡人都还是上古神祇三皇五帝的后裔,也未见天道有什么优待。”
  江辞月:“……”
  剑宗大人无言以对,深刻认识到自己言辞上的无力,最后决定捧起小凤凰,道:“朱怜,你可还记得我?”
  朱怜:“娘!”
  江辞月蹙起眉:“三年过去,以他的智力不该还是只会这么一个词——”
  话音未落,就见小凤凰整理了一下羽毛,好整以暇地对着段折锋喊:“爹!!”
  江辞月:“…………”
  “你都教了朱怜什么!”
  江辞月声音都变大了不少,用极度谴责的目光看着段折锋,只差没有从袖子里掏出戒尺,当场就追着可恶的小师弟打上一百尺。
  而段折锋大笑起来,将凤凰从他掌心接过,赞许地说:“做得不错,本座重重有赏。今晚想吃什么?”
  朱怜十分高兴,在他掌心蹦跶了两下,叫道:“狐!狸!精!”
  不远处,某只没用的宠物狐狸加紧了尾巴。
  段折锋瞥了一眼那边,对凤凰道:“想吃什么都随你,别来打扰我们,你娘害羞的紧。”
  朱怜犹豫了好一会儿,又眼巴巴地看着江辞月。
  江辞月心生怜意,说:“许久未见,想我了么?”
  小凤凰点点头,尚不会表达太复杂的字句,就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下江辞月的手指,说:“娘,留下,睡觉!”
  江辞月也不再计较称呼问题,展露笑颜道:“也好,今夜不如将他留下——”
  “不可。”段折锋当场翻脸,看向朱怜道,“你功课如何了?”
  朱怜:“……”
  肉眼可见的,小凤凰的羽毛暗淡下来,头顶绒毛也服帖起来,颇像一只沮丧的小鹌鹑。
  段折锋从那匣子里继续取出一枚蝉形金色法器,只见它在空中张开双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了杏花林,飞入了遥远的天际。
  段折锋:“叼回来。一个月期限。”
  朱怜“喳”地叫了一声,张开双翅,就追着金蝉飞走了。
  “……”
  江辞月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掏出他的戒尺了:“你怎么……你究竟是怎么把凤凰养成小狗的?”
  “不知道,照着那只狐狸养的。”段折锋不甚在意道,“这鸟胃口颇大,除了一口凤凰真火,还能凭先天灵感用于寻人,其他倒也没什么用处。我没管他,都是狐狸教导的。”
  江辞月想到容雩那狐狸的谄媚样子,顿时觉得有些理解了,又感到十分同情。
  ——凤凰怎么能学妖狐做派?
  “朱怜是经常受狐狸欺负?”江辞月蹙眉道,“否则怎么会学的这么像。”
  段折锋回想了片刻道:“起初我是交给狐狸带着,他头上蹲只小鸟倒也不影响什么。后来凤凰灵力渐长,便和狐狸平起平坐。至于现在么……你看那狐狸头顶的毛了没?”
  江辞月还真没注意这个。
  此时他运起法力向杏花林中看去,只见那指挥着众多梦貘的小工头——容雩头顶火红的毛发竟然倍显稀疏,恍如一个即将秃顶的中年男子。
  “这……”江辞月看愣了,“莫非不是因为辛劳?”
  段折锋闲闲道:“凤凰火烧的。”
  江辞月:“……”
  段折锋看了一眼江辞月,又忽然道:“亏的是小师兄你当年聪明,知道把这凤凰送来,否则你就是那含辛茹苦的老母亲。”
  江辞月忍不住了,终于伸手狠狠捏住了段折锋的脸颊,恶声道:“谁让你这么教孩子的,段折锋!别以为你做了魔头,做师兄的就不敢用戒尺敲你——再怎么也该喊我‘爹’!!”
  “打闹”半个时辰后,师兄弟两个才回到清净小院中。
  杏花落了满身,连江辞月发间都有一片金色的花瓣。
  段折锋将它拈了下来,放在指尖旋动、把玩,忽然从背后抱住江辞月,在脖颈发丝间嗅了嗅,慵懒道:“江辞月,你身上太香了。”
  “是杏花,不是我。”江辞月有些窘迫。
  “我不喜欢。”段折锋理所当然地命令道,“我习惯白芷的味道。你陪我去沐浴——后院那座温泉,我们还没有用过。”
  第50章 叙平生(3)
  “疼么?”段折锋问。
  江辞月眉心拧起,露水自发间淌入浓眉,又滴在羽扇般的眼睫上,引得他隐忍地闭了闭眼,雪白贝齿扣住了喉间的喘息:“……不算疼。”
  刺青。
  以特别的法力将印记留在江辞月后腰上。
  只是一连串细密的刺疼,与当年龙印盟誓带来的痛苦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江辞月趴伏在温泉边上,热气氤氲中,身形如暖玉半掩在水中。
  段折锋选择的是“无赦”二字,古体字型的最后一划,正没入江辞月后腰隐秘之处,引得他扬起天鹅般的脖颈,局促地鼓动着喉结,向后看了过来。
  眼角微微泛红处,是望穿秋水的朦胧和悸动。
  段折锋将嘴唇贴了上去,而江辞月温和地接受了这个吻,双臂从热水中撩起,水色携珠玉四溅。
  段折锋身上浴袍已彻底湿透,贴在身上凸显出每一道精壮的线条。
  他不耐烦地将身后长发撩到后背,如蛛网一般在水面上铺散开来,将他怀中江辞月牢牢捕获。
  坏师弟促狭地问:“江辞月,我不在的这几年,你‘那一门功课’荒废了否?”
  江辞月还是不会撒谎,老实承认:“房中之术么?全都荒废了。除了你,还有谁会劝我研读这个?”
  段折锋挑眉看他,还觉有些遗憾。
  却不料,江辞月又满面红晕地凑过来,咬了一下他的耳骨,附耳道:“不过,我记性好的很,你提醒我一下,说不定就记起来了。”
  段折锋呼吸一窒,低声道:“好啊,小师兄,我帮你全部记起来。”
  ……
  巫山见月,玉华如洗。
  段折锋前世时并不懂得如何温柔対待自己手中的俘虏,即便也是在这桃源绘卷里,他只会将江辞月反锁在身下,强迫着他露出不堪承受的表情。
  这一次,他已经尽量温柔対待小师兄了。
  但……
  温柔过了头。
  后果……也就是时间久了点。
  从江辞月的表情上来看,仿佛比前世还要难熬,甚至将自己手背上都咬出了牙印,嗓音沙哑地恳求他。
  段折锋没法听他的,这种时候也结束不了,只能将他从温泉中抱起,回到他们白芷环绕的小屋里。
  床褥很快吸满了水分,湿漉漉、沉甸甸;帘帐被揪得一团乱麻,室内清浅的檀香中很快蕴满了其他的香味。
  但他们暂时无暇去管。
  虽说修行者身体素质出众,可也不是像段折锋这么胡来的。
  他们一连几天没有下的来榻,直到最后江辞月累得忘记了双修之法,直接倒头睡了过去。
  等江辞月再次醒过来时,身上已经神清气爽,室内满溢着灵虚香气。
  他有些懊恼自己的纵容,才会导致这场双修失去了所有克制,而且段折锋甚至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那个混账师弟哪儿去了?
  江辞月披上外衣走向外间。
  他看到段折锋正身披一件宽松的白袍,坐在窗边的书案上,低头在书册内页写着什么。室外的天光照亮他的轮廓,从英挺的眉峰到柔软的唇角都泛着午后暖融的微光。
  他已不是曾经少年模样,甚至是深具威严、说一不二的魔头,但那垂目时的慵懒神态,依旧令人怦然心动。
  江辞月将外衣系好,坐在段折锋身旁,将满头白发松散地束在一处——这本不是他一丝不苟的严苛习惯,确实跟段折锋学着犯懒了。
  段折锋侧身看了他一会儿,含笑道:“师兄,还疼吗?”
  江辞月耳尖一红,带着几分责怪,含糊地答道:“我没事。但你……以后不准专门挑这种时候喊我‘师兄’。”
  “怎么了,到现在还是不肯面対事实?”段折锋闷笑着撩起他的发丝,狎昵地嗅了嗅含着水气的白芷香,“小师兄,被师弟睡了的滋味如何?”
  他台词很恶劣,不乏来源于前世的恶趣味。
  然而,江辞月脸红归脸红,还是要纠正自家师弟:“既然是你情我愿,什么叫‘被睡’?段折锋,那你不如回答一下被我睡的感觉怎样。”
  段折锋沉吟片刻,坏笑着说:“——我当年早该从段家直接打上灵犀山,抢了你回来做压寨夫人。荒废了这么多时日,总感觉亏的很。”
  江辞月沉默片刻,反问:“你现在就没这么做?”
  ——也対,这回仙道一群人闯入不周山、魔道的底盘,他还真是从人群中将江辞月直接逮了回来,和强抢也没什么区别。
  思及此,段折锋志得意满,流露出反派嘴脸:“好,我果然本性难移。”
  江辞月:“……”
  书案上,戒尺无风自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