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乔时怜驳道:“骗人!你之前?也跟我说,你会平安无事的…”
  结果她?却在?京中收到了他性命垂危的消息。
  他真?是?喜欢骗她?。
  苏涿光坐起身,安慰她?道:“阿怜,我现在?不就平安无事吗?如今我养了近一月的伤,就能行动如常,还不足以说明我伤得?并不重吗?”
  一月?
  乔时怜这才反应过来,时日过了多久。苏涿光受伤的消息传至京城需七日,自己从西北赶至京城又费了十日,加之她?还不知昏迷了多少天,这样?算下来,确实近一月了。
  她?抿唇不言,盯着他的面?容,将她?方才下榻取来的东西捧在?怀里。
  苏涿光尚是?待她?回音时,却听得?古怪的研磨声响,随后衣袖摩挲,应是?源于?她?抬手的动作。
  他不明间,倏忽一异样?之感遽然生起。
  第59章 59 、印记
  天?倾昏沉, 偷得营帐隙间?,落得几缕金光浮动。
  晚风簌簌,苏涿光只觉身上渐凉, 忽遭逢一冰冷软物缓缓拂过,他不由得浑身一震。丝丝墨香萦绕, 那毫笔毛尖湿濡之处随着她的手稍抖,一笔一画, 在?他肩胛下方, 尚未有绷带缠绕之地写着。
  淌就墨意的笔轻颤,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屏住,他似能从身前种种感受到她的紧张。那笔横停顿皆由她?所起,微痒的感觉像极了杨花纷垂,柳絮挠过他心底。
  他听她?轻柔的嗓音说着,“我想…写满我的名字。”
  他觉得喉咙很干, 这样难以得见反是勾着他的欲望, 去浮想眼前的她?是何情形。至少以往她?很少这般主动去对他做什么,通常而言是为雷声大雨点小,所以当她?提出想要欺负他时, 他不带犹疑地答应了。
  但现在?他有些?后悔了。他承认,不论她?做什么,她?总有法子引起他的难耐,让他自以为的冷静理智逐而走向另一边缘。
  此番乔时怜正提笔在?他身处写着, 其实当时她?羞愤中随意说出口时, 并未想好?自己要做什么, 只是得他如此配合, 她?晃眼不经意见着不远案处,堆叠的信笺旁摆放的笔墨砚, 始才有了这般想法。
  如同她?给他回?信时的落款,每一次提笔收尾,便是在?渴求着他下一次来?信回?音。但当下,他就在?她?眼前,她?能无限次地写下她?的名字,无限次得到他的回?音,不必在?苦苦等候,算着岁月时长。
  在?此过程里,她?丝毫未留意到,苏涿光唇畔绷得发乌,连着颈间?青筋已纵横凸起。
  未几,当她?移笔下落,在?劲健的腰腹处一丝不苟书?写时,她?察觉她?的手腕忽被紧紧握住。浓稠的墨跌落在?光滑温热处,她?还没能看清,只觉视野已是天?翻地覆,她?眨眼便已被他压于柔软绒毯里。
  咣当声里,墨香乍溢,被掀翻的笔砚落于榻下,凌乱不整。
  “苏涿光!”乔时怜仓皇中支起手,试图往前抵住他的动作,却是于事?无补。
  他落在?她?耳畔的嗓音哑然:“如果换作阿怜…想要我写什么?”
  闻及此,乔时怜脸颊肉眼可见的熟透了。
  “你…你现在?这样…”
  她?小声抗议着,本?想说他如今失明没法执笔书?写,但又不愿说出他这样的事?实伤他,只得换言道:“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呢……”
  苏涿光意会她?顿住的话头,低声道:“不碍事?。”
  那嗓音轻得似线,掺杂的热息将?乔时怜心尖缠住,随着他的言行,勾着她?加剧着怦然跳动。
  少顷,她?便知他道出的三个字所为何意。
  修长的指节摸索着,指尖越过她?发烫的面颊,他蓦地以手心捂住她?的双眼,让她?失去视觉的凭靠。她?下意识想要挪开?他遮住她?眼的手,旋即又被他抓住手腕,扣在?了厚厚绒毯里。
  随后苏涿光的动作不疾不徐,他面容俯下贴近,循着她?的玉颈,再至那颗极小的红痣或吻或咬,又在?她?轻咛着喉中细音时,他加重了力道吮吸,让她?的声音遽然尖起。
  “苏,苏涿光…你…”
  她?含着眸中水雾,咬牙抑制住嗓音。这人是想用?吻代替笔,效仿着她?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吗?
  只听他呵着灼热的气息,“这是第一处印记。”
  他甚至因为难以眼见,怕留下的印记浅浅,比之从前更为久了些?。又因乔时怜于陌生环境里格外紧张,她?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猛烈,那等如小猫嘤咛的轻音,向来?最能引发他的欲望。
  “第二处…”他稍以移面,慢条斯理地往下。他比她?更清楚,她?何处最为敏感。
  眼处他的掌心愈发的热,昏黑之中,乔时怜感受着他刻意挑弄的动作,只觉浑身都快软掉了。偏偏他每接下一处,他便要出声提醒着她?是第几处,那唇边化开?的热雾轻绕在?光洁里,更是让她?难忍。
  乔时怜知他有意如此,只得呜声骂着:“苏涿光你混蛋…”
  与此同时。
  营帐外,黄昏欲晚。三暗卫面颈绯红地杵着,面面相觑,及眼前掠过一道急促的身影,被他们齐齐抓住。
  “自家兄弟!”来?人急呼出声。
  待得见来?者是风来?,他们始才松开?手。
  风来?活动着被他们抓得酸痛胳膊,端看着他们奇道:“你们仨怎么脸这么红?”
  三暗卫望天?,同时出声回?答着不同的话。
  东风:“太热了。”
  北风:“太冷了。”
  西?风:“是腮红。”
  风来?:?
  虽是风来?觉得莫名,但他现下有事?传报,便也?顾不得再探问,“今夜军营操办庆功宴,裴将?军的意思是,正好?等到了少将?军伤势恢复得不错,少夫人也?醒了,就让他们一块出席。眼下还有一个时辰,西?风你可以先?去伺候少夫人更衣梳洗。”
  “哦对,我方才过来?的路上,碰到了于大夫,估摸着马上就能来?少将?军这里,给少将?军诊脉换药了。”
  西?风踌躇着领了命:“啊…好?。”
  她?苦着脸暗暗想着,正值帐内此等情形,她?怎么敢进去打断她?的俩主子?
  风来?见三暗卫似乎有些?难为情,会错了意,“于大夫脾气是古怪了些?,你们不愿和他打交道我也?理解。但他是西?北最好?的大夫,要不是这次他正好?在?祁城,火速赶来?救了少将?军,少将?军现在?能否醒来?都是未知数呢。”
  北风望着难做决断的二人:“老规矩,猜丁壳,输了的进去传报。”
  西?风咧嘴笑道:“好?嘞。”
  东风凑了过来?,随着三人齐声,唯见他孤零零的掌心摊在?两人比剪之间?。
  西?风雀跃着声:“去吧去吧!”
  旁处的风来?还不知他们仨在?搞什么,东风已越步贴近。
  东风眨着眼,“哥,帮我进去通传一下,我今早不慎做错了事?,惹了少将?军不悦,少将?军怕是这几日不愿见着我。你瞧庆功宴这样的大事?,要是少将?军心情不好?,被我搅黄了不参加了,裴将?军不得拿刀砍我?”
  身后北风西?风二人正望着东风,悄声说着话。
  北风饶有意味地看着他:“从前怎么不见得,东风还会说这么多话呢?”
  西?风抿唇一笑:“没事?,只要东风意识不到,他猜丁壳永远只会先?出布就行。”
  反是风来?见东风说得情真意切,亦未多想,颔首应了他所请,“好?吧。”
  但当风来?步近营帐帘子,抬手掀帘欲入时,脊背忽的生寒,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让他下意识地折过身闪躲。
  唯见一带钩物什破空袭来?,疾如利刃,生生阻绝了他的步子。
  风来?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苏涿光冷冽的嗓音已从帐内传来?。
  “庆功宴我会准时出席。”
  “属下这就回?去报于裴将?军。”
  风来?这般说着,回?身看着身后穿入木头的带钩,却觉奇怪。主子这样随手用?什么东西?,像是石子、飞叶抛出的手法,他早已司空见惯,但用?带钩来?作为抛出之物,他还是第一次见。
  抬脚正欲走时,他见着东风躲在?北风西?风身后,始才明白他缘是被坑了。
  风来?气得瞪了三暗卫一眼,碍于要务在?身,“回?头再找你们打架。”
  帐内,乔时怜细细擦着苏涿光身上淌流的墨色,一面忍不住小声骂他。虽然苏涿光很想保留这些?墨色痕迹,但乔时怜从他口中得知,一会儿会有大夫前来?给他换药,所以乔时怜据理力争,要将?这墨色拭净。
  至于乔时怜自身,她?已不敢去看自己身上错落的痕迹。她?回?想起此前他的行径,起初他还刻意挑着位置而落,到后来?越发无章法可言,全凭他探寻到何处,就顺着他所触落在?何处。
  若非帐外隐有人逼近的脚步声,乔时怜不知他还会这样多久。
  不多时,一提着药箱,素衣布履之人入帐中,其眉发尽白,双目矍铄有神。老者便是于大夫,他瞧见苏涿光身后的乔时怜,苍劲的喉咙道:“哟,今天?这号病人也?醒了。”
  于大夫搁置下药箱,瞄了眼面色红润的乔时怜,“看样子恢复得不错,总归是比这从阎王手里讨回?来?的人好?。”
  意识到于大夫后半句话在?说他,苏涿光皱起了眉:“于大夫。”
  于大夫哼了一声:“有意见?老夫我从不说假话。”
  乔时怜听出其话中之意,目光望向苏涿光,恨声道:“你还说你伤得不重…”
  她?心头越发酸涩,明知他喜欢用?假话来?安慰她?,可真正听到别人说出实情时,她?依旧按捺不住心中暗涌。
  苏涿光无奈,只得循着她?的位置,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于大夫正躬身将?药箱里的东西?尽数倒腾出,“把眼睛的和身上的都拆了吧。”
  随后他拿着药步近苏涿光跟前,此番乔时怜已解开?层层缠绕的白纱与绷带,见着其下触目惊心的伤与血迹,她?指尖发颤得尤为厉害。
  “让我看看,您这伤…”
  于大夫脸色一沉,问道:“怎么伤口全裂开?了?昨天?都好?好?的。”
  苏涿光若无其事?道:“天?气过冷。”
  他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乔时怜醒来?后,他在?榻上翻来?覆去扯裂了伤口。
  于大夫翻了个白眼,随即他瞥见一旁望着他伤势忧心的乔时怜,转而对苏涿光道:“我说少将?军,您能不能节制一些??我知道您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您好?歹再忍几个月。您这样,是不是存心为难我啊?”
  苏涿光:“……”
  乔时怜闻言顿时羞红着面,不敢抬起头来?。
  见乔时怜的反应,于大夫更加笃定所言,以至于换药之时,一直板着张脸,瞧着极为恼怒。
  待换药毕,于大夫收拾着药箱,“今日我没带验毒的家伙,少将?军您老实告诉老夫,您没用?腐生膏来?维持伤势吧?”
  第60章 60 、篝火
  腐生膏?维持伤势?
  乔时怜捕捉到了于大夫所?言关键, 因她紧张苏涿光的伤,于大夫所?言她一字不落地听着记着。如今听得此话,她连忙问着:“腐生膏…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