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你有意避他?”程诺文意有所指。
  “也不是,恰好时间撞了,”kate并无尴尬,“我有什么可躲的,他现在对我来说只是合伙人而已。”
  有关劳燕分飞,kate是过来人。多年锤炼,她的身心早已是铁打铜制,程诺文不再问,替她将咖啡袋拿进公司,到bd工区,他想了想,没进去。
  “不进来转转?”kate揶揄他。
  视线所及,骆家安还在与丁昭说话,连郝思加也加入,三人聊天氛围很不错。
  程诺文把袋子还给她,“不了,太挤了。”
  送走程诺文,kate给众人发咖啡。有同事问nate刚在外头干什么呢?女人笑而不语,只有郝思加冷哼,说黄鼠狼想来给鸡拜年。
  哈?同事摸不着头脑,都谁和谁啊?
  丁昭没接话。背后的天堂鸟最近长势很好,茂盛到几乎能够遮住他整个人。
  听领养组织的志愿者说,程诺文每周末参加集会。他们有募捐活动,平时入账人均几十,最多一两百。近期结算,总有匿名者大额打款,一次至少两千块。
  好人一生平安!组员们送上祝福,丁昭没参与讨论。他负责组织的志愿者申请,收到好几张表格,看到开头那三个字,毫不犹豫,拿起笔划去。
  年前,小狗领养的集会暂停,丁昭买了车票,过年在家待足一个星期。
  回上海还有两天假,原本准备休息,碰巧骆家安发来信息,问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那家店的新酒单上了。
  之前只做了口头约定,骆家安实际邀请,自己要么加班,要么有事,丁昭唯有婉拒,想想再推也不合适,便说今晚可以。
  下楼碰到郝思加,听他要去和骆家安喝酒。朋友嗯一声,抬着下巴说:晚上不回来也可以。
  你想多了……
  呵呵。郝思加挥手赶人:对,我想多他想多,只有你想少了。
  春节假期最后两天,大批人返沪,又将这座城市填满,酒吧外面大排长龙。还好骆家安做事稳妥,请调酒师帮他们留了两个吧台位置,成功躲过人群。
  坐下后,骆家安向调酒师介绍丁昭,“这是我的同事。”
  哎呀,帅哥的同事果然也是帅哥。调酒师说话抹蜜似的,丁昭笑笑,当作服务行业的问候语,没放在心上。
  倒是骆家安,听了这句话笑容放大,撑着头看丁昭的眼神十分温柔。
  耳边响起郝思加的建议,丁昭默不作声,翻开酒单问真有虫子做的盐吗,将话题自然岔开。
  两人边喝边聊。骆家安只比丁昭大几岁,以前也在香港4a做过bd,许多经验分享。传授心得,他绝不会搞成大师班,加点幽默和自嘲,让人如沐春风,连旁听的调酒师都忍不住发笑。
  提到双方老家过年的习俗,丁昭说自己家是吃八宝饭。骆家安说我也吃过。他家虽在香港,但父母都是老上海,过年一顿甜的逃不掉。
  他回忆道:“上海男人烧菜是一等一好吃,我小时候吃年夜饭坐的圆台面,我爸烧菜可以摆满,从冷菜糟卤到点心的黑洋酥春卷,都是他自己不嫌麻烦亲手做。我妈就负责监工,跟在他后面催上菜,我常趁他们不注意偷吃,被抓住,哈哈,难免来顿‘生活’。”
  幸福家庭出来的小孩,年夜饭可以吃一桌,从小就知道热闹与欢乐如何成立。
  自己也很好,拥有惠芬女士付出那份完整的爱,足以熬过一年辛苦。
  至于什么都没有的,干脆选择不感受,这样对人对己,也许都轻松点。
  喝过两轮,中途骆家安出门接电话。丁昭正想着要不要再喝一杯,放在吧台上的手机震一震。
  集会上认识的某个比格家长提问:小狗呕吐呕出一团灰绿色,不会是中毒吧?
  丁昭问有图片吗?对方发来,他一看,瞬间心提到嗓子眼。
  叮叮车幼年时,路边有人故意投毒,它舔了一口差点出事,幸好及时送去医院洗胃。当时它的呕吐物也是类似情况,丁昭记得极其清楚。
  赶紧去医院!丁昭回复:你家小狗今天有吃或舔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吗?
  不是我家,是我们群里有人问的。对方解释。他们知道丁昭照顾比格的经验丰富,有他联系方式的几个狗家长经常跑来取经。
  噢,已经送医院了。
  对方发给他群里的截图,丁昭划开,放大看聊天记录中的照片,看清后,心跳停两秒,手跟着发抖。
  骆家安返回店内,丁昭和他说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先走。
  看他脸色苍白,骆家安知道一定不是普通问题。他迅速结账,温和问丁昭要去哪里,现在这个点市中心打车很麻烦,我帮你一起叫吧。
  丁昭说是徐汇某个宠物医院。两人同时排队,骆家安那边快些,直接打到一辆豪华车,亲自送丁昭过去。
  路上丁昭心神不宁,咬紧嘴唇不停看手机。骆家安没有追问,他见丁昭膝盖上那双手颤个不停,轻轻覆上去,拍拍他,同时对司机说麻烦您再开快点。
  到达目的地,丁昭飞快下车,外套也忘记拿,推门冲进医院。
  他看来极为熟悉内部,径直跑去急诊。骆家安拿上他的外套,紧紧跟在后面。
  到等候区,有个熟悉的身影低头坐在那里。丁昭上去二话不说,直接揪住对方衣服,骂道:“我操你的程诺文,你到底会不会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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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b本日泡泡:离异夫夫半夜急诊大打出手为哪般?
  第93章 坏脾气(3)
  骆家安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程诺文,大约出门匆忙,他衣服扣子也扣错两个,与日常公司见到的模样全然不同。
  丁昭也不同。平时待人接物,他总是和和气气,不讲一句重话,此刻两眼冒火,一双手抓着程诺文衣领,再往上点,掐死对方都有可能。
  很多问题,却不适合现在问。体会到多余的氛围,骆家安暂时退到门外,留下两人对峙——不准确,是单方面的责备。丁昭对程诺文的狗似乎很上心,质问对方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出门回来不肯吃饭,过会去看它就在吐了,我怕有事,只好先送过来。”
  “在外面舔了什么还是吃了什么,你有用心看吗?又边遛狗边回邮件了是吧,工作这么重要你养工作去好了,养什么狗啊!”
  今天看到聊天记录里叉烧的照片,丁昭先是害怕,一路过来演变成对于程诺文不负责任的强烈愤怒,等见到人,他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在外人面前赏对方两巴掌。
  程诺文脸色也不好看,疲倦道:“抱歉,是我没看住——”
  诊室门打开,医生在里面喊道:“家长麻烦进来下。”
  丁昭心急小狗,暂且放开程诺文,独自进去。对方走在后面,停在诊室门口,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医生抬头见到两人,哎呀一声,对着丁昭说:“叉烧爸爸?好久没见你来了。”
  以往小狗打针看病,总是丁昭带来,宠物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脸熟他,虽然知道叉烧有两个人养,但程诺文很少出现,于是他们只管叫丁昭“叉烧爸爸”。
  丁昭一眼瞧见躺在小床上的叉烧。比格作天作地的气势没了,整只缩在那里,尾巴也垂下去,嘴里咕噜咕噜发声,像团郁郁寡欢的毛球。
  有没有事?是不是中毒了?他着急问。医生摆手,说不是中毒,做过血常规和生化,也拍过片子,没大碍,只是肠胃不好,可能出门吃了路边的草或者喝了污水,有点不消化。
  “我给它打过止吐针,现在不吐了,就是有点虚弱,要人陪。”
  两人听后,同时松口气。
  说过多少遍了,遛狗要看着,不能让狗乱吃,一点都听不进去,还好只是误食脏东西,要真碰上神经病投毒……丁昭不再联想,回头瞪程诺文一眼。
  狗都照顾不来,工作厉害顶个屁用。
  他蹲到小床边上。叉烧打开眼睛,见到他出现,鼻子皱皱,伸出两条前腿要他抱。丁昭怕它乱动,轻轻拉住它,“别动了,刚打完针,是不是还很疼?”
  小狗长长呜一声:这里痛痛,那里也痛痛。
  丁昭给它整理毛毯,程诺文裹了三四层,怕闷不死狗。他皱着眉一层层剥开,最里面是件t恤衫,图案很熟悉,是自己以前的旧衣服,印象里不见了,原来是落在程诺文家里。
  t恤看着洗过很多次,面料都有点变形。他担心叉烧垫着不舒服,想拿走,小狗哼哼唧唧,用小爪子虚虚按住,不让他动。
  心变得特别软,还有些内疚。丁昭没想过叉烧会这么挂念自己。以前它黏他,以为惯性使然,分开之后迟早会慢慢习惯没有他在的日子,却忘记小狗的爱一旦付出就没有收回的可能,爱会永远存在于对方身上,哪怕一面不见也不消失。
  狗是依循气味的动物,天性就是寻找。丁昭摸摸叉烧,用t恤裹紧它。小狗满足了,大眼睛眨两下,歪头啃他的手。
  “打过针了,回家记得按时吃药,只要后面两天没其他事,很快会恢复的。”
  医生在一边开单,开完有些迟疑地问丁昭:“呃,该给你还是给程先生?”
  丁昭说给我吧,医生递过去,“你长久不来,还以为——我看这一年都是程先生带狗过来,他蛮负责的,叉烧有一点点不舒服都会送来看。”
  真负责就不会自己开完刀还让狗得急性肠胃炎。丁昭不吭声,医生瞧出些名堂,笑说:“不容易的噢,有几次半夜他过来,要么说叉烧动不了,要么就说挺个肚皮抽筋,我们吓死了,一套检查做完,什么事都没有,小狗装病折腾他呢。”
  手上热乎乎的,叉烧伸出舌头,呼哧呼哧舔丁昭掌心。打完针不再吐,它稍微有点力气,立刻用来表演神气活现,对着丁昭露出得意的样子。
  小坏蛋。丁昭抵着它的脑袋,亲亲它,拿过毯子将小狗重新包好带出去。
  经过程诺文的时候,他把单子丢给他,“去付钱。”
  程诺文没有多说,走去付费窗口。这一年他没少来,医生一开始眼生,他也不太愿意解释,只说原来照顾它的人走了。
  懂了,单亲家庭,我们这里很多的。医生工作数年,看透情侣吵架宠物遭殃的戏码,知道又来一桩,没有再多问。后来程诺文来的次数多了,生出一些同情,说你家这只是真难伺候啊,以前叉烧爸爸带得那么好,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三两下说不清,他沉默以对,最后才吐出几个字,都是我不好。
  比格家长群发来信息,都在关心叉烧的情况。程诺文猜到丁昭会来大概是谁跑去问了,他回复没事,去医院检查过,只是肠胃炎,已经打过针了,谢谢各位帮忙出主意。
  狗家长们纷纷送上祝福:没事就好,早早康复哦。
  程诺文缴完费,拎着药回等候区。骆家安不知道几时走了,丁昭坐在那里,小狗躺在他膝头打滚,很舒服的样子。
  过去在家经常见到这样的场景。工作盯着电脑屏幕太久,眼睛涩,他放空视线望出去,丁昭就坐在客厅沙发,有时教指令,有时就这么让小狗躺在他身上。
  平平无奇的那些瞬间,他没在意。现在重见,心里先是被什么填满,充实不过两秒,又瞬间抽空。
  “宝宝。”
  他出声喊,坐着的丁昭一动不动,只有小狗抖抖耳朵。
  程诺文走到丁昭身边,“今天谢谢你过来,叉烧给我吧,我带它回家。”
  小狗敏锐察觉到回家二字,直起身体,结果力量不够,腿一软摔回丁昭怀里。
  “你开车了吗?”丁昭问。
  “开了。”
  不多做解释,丁昭抱起叉烧向外走。程诺文跟上去,直到车边才试探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丁昭给他看怀中的小狗,叉烧死死咬住他衣服,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家里地板没白刨。程诺文压下不该有的欣慰,说那麻烦你。
  坐上车,无人开口。程诺文心里几百个话题,一个都派不上用场。好不容易等到丁昭打个喷嚏,他立即问冷吗?同时开高车内暖气。
  丁昭换个姿势,让叉烧趴到他胸口。小狗喜欢这个位置,听得见心跳声,感觉很安全,呼哧两声,将小脑袋贴上去不动了。
  “今天ian也来了,所以你们晚上——”
  程诺文努力问出一半,又觉得补全这个问题,丁昭可能会觉得他管太宽,自己硬生生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