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这眼尖嘴利,阴阳怪气的小丫头,真难缠!田娇的三个舅妈,一致对田娇恼恨不已。
  大家都感觉到了田娇的来者不善,偏她说话时,又和和气气、笑眯眯的。田娇笑脸迎人,众人就没法说她,没法对她发火。这种明知道对方找茬,又拿她没办法的感觉,就挺憋屈。
  裴慧也挺憋的慌。她是憋笑别的。
  真没想到,田娇吵架是这样的风格?真是有意思!现在,裴慧彻底不担心田娇了。
  就田娇这个口才,裴姥姥上,都不一定能赢她。田娇的几个舅妈算什么?
  这一刻,裴慧莫名的挺骄傲。她闺女牛!各方面都牛!有这么个厉害闺女给她撑腰,她还怕啥?
  情绪高昂的裴慧,特想做些什么,她就配合田娇,准备带孩子们出门。嗯,不花她的钱,只花裴言手里的十块钱。
  “大嫂、二嫂、三嫂咱们走吧。难得咱们今天都有空,大家一起出去逛逛吧。我最近手头紧,一会儿看上什么,希望嫂子们先给我垫上。等娇娇下个月发津贴,她帮我还!”裴慧坏心眼的说道。
  裴慧学的还挺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明白了田娇的套路,并顺着田娇的套路,开始了精彩绝伦的表演。
  装穷、哭穷嘛。谁不会呀?
  以前裴慧太要脸,常常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会儿裴慧放飞自我,不要脸了,她瞬间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豁然开朗。
  娇娇说的对。有火就得发,不能在心里憋着。大嫂她们不干人事,往死里算计她,她凭什么不能反抗,不能生气?她就要阴阳怪气!
  出了气的裴慧,看着几个嫂子憋屈的表情,心情瞬间更好。
  大舅妈她们几个也想发火,可裴慧是钱袋子。现在这钱袋子已经不高兴了。她们再火上浇油,裴慧不得更炸庙?
  算了,算了,好人谁和钱过不去?!
  田娇舅妈们决定避其锋芒,不和田娇正面交锋。这田娇不愧是田家的种,一点儿亏不吃。比裴慧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以后有她在裴慧身边,她们能避开就避开吧。这小女娃太能说,裴姥姥又护着她。她们和她闹起来,不够丢脸的。
  就像田娇有所顾忌,不能随意在裴家闹腾一样。田娇的舅妈们也有顾忌。
  田娇怎么说都是个借住在裴家的娇客,她身世可怜,不少人都挺同情田娇。万一她们和田娇吵嘴的事情闹出去,被外人知道,人家说田娇不懂礼数的同时,肯定也会说她们贪婪、不知足。
  裴慧给裴家花钱的事,基本人人皆知。裴慧这么对裴家好,田娇的舅妈们还不善待田娇,让田娇受气,那她们成什么人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田娇舅妈们就算心思龌蹉,表面上,她们也得装好人。只有好人,才能被大多数人接纳。田娇舅妈们不想当万人嫌,不想她们的孩子被人指指点点,她们就不能不在乎名声。
  “那啥,你大舅他们快回来了,我得出厨房看看,不能陪你们逛了。”田娇大舅妈找借口溜了。自己跑路的同时,她还把她家的几个娃,也都带走了。
  “今天吃了燕窝,就不能出去逛了。你们老师给你们留的暑假作业,你们还没写完呢。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你们抓紧回去写作业吧!”
  大舅妈带着孩子们刚走,田娇二舅妈有样学样,也拎着她家的娃,回去写作业了。
  “呵呵,慧慧,二嫂太穷,手里一个大子儿没有,实在没法陪你一起逛街。我家这几个,我就领回去了。你想去商场,就让老三媳妇陪你去,她闺女多有钱!呵呵。”
  二舅妈很光棍的装穷到底。不但如此,她还顺手坑了三舅妈一把。
  让三舅妈笑!跟着裴慧出去花钱,她看三舅妈还笑不笑的出来。
  三舅妈确实笑不出来了。她瞪了二舅妈一眼,找了个给老太太熬药的借口,也跑厨房去躲清净。
  裴姥姥也没大病。只是她年岁大了,最近天气太热,她受不了,就找了个老中医,给她开了点去火药来喝喝。
  本来这中药根本没必要喝。结果,最近裴慧和田娇的几个舅妈打擂台,搞得裴姥姥多少有点上火,以防万一,这去火药裴姥姥还是提前喝上了。
  田娇的舅妈们,还有裴家的小孩都走了,客厅里只剩下田娇、裴慧和裴姥姥三个人,瞬间温馨了很多,也自在了许多。
  田娇关心着裴姥姥的身体,问她最近怎么样。裴姥姥说她一切都好,反过来关心田娇。她们祖孙两个唠的热乎,裴慧在旁边看着,心情也很好。
  原来她的几个嫂子也是要脸的啊?原来她们这么好拿捏?她们那个憋屈的样子真好看!裴慧爱看!
  这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不错,不错,裴慧喜欢!
  听着田娇舅妈们,躲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裴慧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喝茶水。特别像监工的老大爷,特别的逍遥自在。
  看的裴姥姥一阵好笑。
  “你啊。”裴姥姥叹息着虚点裴慧的头。
  裴慧傲娇的哼了一声,没有收敛。
  裴姥姥十分溺爱裴慧,裴慧故意弄这出气人,她虽然觉得不太好,却也没阻止。
  她老闺女受委屈了。只偷偷的摆谱一下,她完全没必要说。
  “娇娇,你锦月表姐的事情做的不地道,我已经说过锦月了,你别生气。裴家就是你的家,你可不行搬走。”
  裴姥姥眼厉,她敏锐的察觉到,田娇刚刚说的搬走的话,好像不是玩笑。田娇那表情,那动作,分明是真的想搬走的。裴姥姥舍不得田娇,也怕田娇搬出去挨欺负,就哄田娇。
  “娇娇,裴家还是姥姥当家的,有姥姥在一天,裴家就没人能欺负你和你妈妈。你锦月表姐是意外,裴家别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娇娇你别因为你锦月表姐一个,就和你哥哥姐姐她们都生分了。”
  “她们就是你以后的依靠,有她们在,就算娇娇你以后嫁人了,你夫家也不能欺负你。”裴姥姥语重心长的说。
  田娇知道裴姥姥是一片好心。但树大分枝,裴姥姥在田娇的舅妈们都当上奶奶的年纪,还坚持不分家,压着她们让她们继续当小媳妇,听裴姥姥的吩咐行事,追求所谓的阖家幸福,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人都有私心,裴姥姥就是个明明白白的偏心眼,她自己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她凭什么要求大家都大公无私,按她的想法生活?
  所谓的家和万事兴,首先得家和。这些年,裴家如果没有裴慧的牺牲,裴家早就因为柴米油盐的各种花销,打了不知道多少次。
  田娇本不想让她和舅妈们之间的矛盾,吵到裴姥姥,惹她心烦。可听裴姥姥这话的意思,她还想继续把裴家人永永远远的拴在一起,田娇没忍住,还是开腔了。
  她说:“姥姥,田家捐家产的事情您知道吧?受田家影响,以后我妈收租的收入,要比原来少一大半。以前我妈每个月最少能有一千块钱的进账。以后她每个月能有三百左右,都是多的。我妈这些年一直没缺过钱,她花钱就有些大手大脚。以后她的月收入,除了她自己花的,和她补贴给我的,应该就不剩什么了。她手里没钱,咱家像今天这样的闹剧就会越来越多。”
  “姥姥,咱家什么情况你最清楚。以后我妈不给家里出生活费,舅妈她们肯定心里不舒服。所以,姥姥,我是真的要搬走了。你就当我是提前出嫁了。我是女孩子,本来就不可能在裴家呆一辈子。我早晚都要嫁人的。我妈也是,她以后要和我一起生活,也不能一直在裴家呆着。姥姥,您不用舍不得我们。我俩的新家离这里很近的。以后有空,我就会回来看你。”
  田娇本来想劝裴姥姥分家的。但后来一想,这老太太固执了一辈子,根本不可能听她的,田娇就没白费口水。
  一起住好不好,等没了裴慧一个吸血包,让裴姥姥自己体会体会,她就知道了。田娇说的再多,再有道理,都比不上裴姥姥亲身经历。
  裴姥姥没想到田娇不但没被她哄好,还反过来哄她,这让她心里略有点不舒服。
  她年纪大了,就喜欢她所有的子孙都陪在她身边,亲亲热热,和和美美的。田娇因为一个裴锦月,就闹着要搬家。这在裴姥姥看来,就是气性大,就是小心眼。
  她有心说田娇几句,奈何田娇是她从小宠到大的乖孙,她根本舍不得说田娇。最后,裴姥姥把目光转向裴慧,让裴慧开口劝田娇。
  “快别傻不愣登的跟你嫂子们置气了,你闺女都要不回家了,你不着急啊?赶紧的,哄哄她啊。”
  裴慧是不会劝田娇的。裴家现在她呆着比田娇还难受,为了躲麻烦,她都躲到田家去了。田娇要搬走,她自然不会像以前似的阻止。
  裴慧不但没阻止,她还帮田娇一起劝裴姥姥说:“妈,以前娇娇小,我手里也有钱。我在家住给你们添麻烦的同时,也能给你们减轻负担,我住的就心安理得。以后娇娇大了,我也没钱了,再让我赖在家里白吃白喝,我就接受不了。”
  “妈,你要是担心我,可以搬过去我和一起住。我现在收入再少,养你和我爸,也绰绰有余。妈,你为裴家操劳一辈子,也是时候该放手,好好的享福啦。”
  “什么放手,儿行千里母担忧,只要我一天没死,你哥他们,我就得管着。”裴姥姥反驳道。
  分家,让田娇舅舅们独立,就是裴姥姥的死穴,裴慧这个她的宝贝闺女提这个话茬,裴姥姥也不爱听。
  “算了,算了,我管不了你们。等一会儿你爸回来,让他训你吧。一天天就知道胡闹,都三十几岁的人,还和小孩似的,没个正形。”裴姥姥点着裴慧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树苗。
  裴姥姥管不了裴慧,索性就不管了。有裴姥爷呢。等家里的爷们儿回来,裴慧和田娇就不能胡闹了。
  裴姥姥想等裴姥爷回来主持大局,田娇也在等裴老爷和裴舅舅他们回家。
  裴家男主外女主内,裴姥爷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田娇想带裴慧搬出去,得争得裴姥爷的同意才能行。还有大舅妈她们的事,田娇也准备和她的舅舅们好好说说。
  田娇的舅舅们不出手,田娇光和舅妈们吵架是没用的。当然,还有惹裴慧发飙的罪魁祸首裴锦月,田娇也要见一见她。
  姐妹一场,田娇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一意孤行,那她未来不论好坏,田娇都不会再管。
  时间就在大家的等待,期盼中,慢慢的走到了中午。日头正高,气温极高时,裴姥爷终于领着裴舅舅他们,从裴家的小作坊酒厂回家了。
  第28章 拆姻缘,搬家
  裴家的酒厂是个家庭式的小作坊。酒厂里干活的基本都是裴家人。裴姥爷领着裴舅舅他们回家吃饭, 那些在酒厂干活的小工,也都跟着他们来了裴家。
  裴家有专门雇一个厨娘,给小工们做饭。小工吃饭的地方在偏房, 不影响田娇她们这边。不过裴家人多,到了饭点,还是需要摆上三张大桌子, 才能把所有人都坐下。
  裴家的饭桌, 不是按照男女的分类方式排座位的。他们是按照小家庭的方式排的。
  裴姥姥最喜欢裴慧和田娇, 她们俩个就和裴家长子、裴大舅一家陪裴姥姥和裴姥爷坐一桌吃饭。裴二舅和裴三舅坐一桌。裴四舅领着每桌坐不下的年轻人坐最后一桌。
  每桌的饭菜都一样,一荤一素一个汤再加一碗炒咸菜。主食就是白面馒头,每桌一大盆。裴姥姥、裴姥爷年纪大,吃硬了会不好消化, 她们的主食就是稀饭。除此之外, 裴家的小孩子们还每人都额外有一碗水蒸蛋。
  裴家吃饭时, 总体没啥大规矩。食不言寝不语这种, 在他们家根本不存在。他们喜欢边吃饭边唠嗑。平时男人们、女人们各忙各的,只有在吃饭的时候, 大家才能聚在一起,好好的说说话。
  裴家是酿酒的, 他家的饭桌上自然少不了酒。男人、女人都可以喝。小孩子只要不嫌弃白酒辣,想喝也能尝尝。
  裴家人好酒却没有酒鬼。大家酒量都不错, 而且一会儿都还有事情, 喝酒就都比较克制。一两大的小酒盅,女人们一人倒一盅就差不多了。男的比较豪迈, 喝酒用的是大碗, 没等上桌, 大家都先倒好了一碗酒。
  裴家人酒量好。这点小酒对他们来说, 喝完了顶多微醺,中午睡一觉起来,基本就醒酒了。一点儿不耽误正事,还能解乏。一觉睡起来,裴家人就像被充电了一样,又活力满满。
  田娇不喜欢喝酒。她就和裴家不喝酒的小孩一起喝汤。裴慧有点馋酒。她继承了裴家人好酒的基因,喝酒就像喝水,每天不喝那么一点点,就会不舒服。
  今天菜不错,裴慧就美滋滋的,给她和裴姥姥一人倒了半盅温的甜酒。
  甜酒就是果酒,度数不大,女人们喝着刚刚好。男人们却觉得它不够劲儿,只喝散白酒。
  裴家的散白酒是高粱米酿制的,出了名的度数高、口感烈,酒量差的,一口就倒。裴家的爷们儿从小喝这个,喝出了免疫力,这酒对他们来说就刚刚好。
  在裴家,也没有什么老爷子先动筷子,小辈们才能吃饭的规矩。大家围桌坐的差不多,就可以开饭。没有什么讲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仪式。饿了就可以吃。
  不过,裴家的小辈们也都懂事。一般长辈们没上桌的时候,她们是不会先吃的。等大家都坐下了,众人才有说有笑的开始干饭。
  “娇娇放假了?”、“娇娇,听说你在部队得了三等功,厉害呀!”、“娇娇真是越长越漂亮,这英姿飒爽的,像个女兵样!”
  ………
  好不容易从部队放假回来的田娇,是裴家饭桌上的焦点。田娇的舅舅们和她的表哥、表嫂们,见到田娇,都会笑着关心一下田娇,和她寒暄几句。田娇很有耐心的应对着他们的问话,和他们有说有笑的,聊的挺开心。
  田娇的舅妈们这时候也很老实。饭桌上的裴家,就像裴姥姥期待的那样其乐融融。她们一家人好像没有任何龌蹉一样,相互关心着,相互打趣着,特别的和美。没有任何烦恼。
  裴姥爷他们累了一天。田娇吃饭时,就乖乖巧巧的,没有乱说话。等裴姥爷他们吃饱了,裴姥爷开始叼着烟袋抽旱烟,裴舅舅们开始端着汤碗喝汤。田娇才开始发威。
  “姥爷,我和我妈想要搬出去住。”对裴姥爷田娇没有长篇大论。裴姥爷是个干脆的老头。行不行,就他一句话的事。
  田娇就一点儿都不磨磨唧唧。
  但田娇这个有点太简洁,裴姥爷没听懂田娇是啥意思,就抬眼问田娇:“你几个意思?家里亏待你?让你住的不高兴了?”
  裴姥爷和裴姥姥一样,是喜欢家和万事兴的。在他的认知里,只要他和裴姥姥还活着,裴家人就得住在一起,就不能散。
  田娇冷不丁要搬出来,就是搞事情。非常的刺头、不讨喜。裴姥爷撩着眼皮,云雾缭绕中,看田娇的眼神有点不满意。
  田娇一点儿不怵裴姥爷,继续稳定发挥。
  “没有。”田娇一边回答裴姥爷,一边很明显的瞄了一眼裴锦月。看的裴锦月面皮一紧,脸色爆红,差点跳起来喊冤。
  二舅妈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啥都敢说的裴锦月,没让她在这时候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