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早已有侍女沏好茶,焚好香,见杜三娘进来,福身行礼:“三娘,分舵主让贵客稍候,他随后就到。”
  杜三娘点了点头:“知道了,退下罢。”
  此间宽阔,陈设简单,主位上设了一张长条矮桌。左右两边又分设两张,中间空地铺陈金线织花的华丽地毯,通常用于舞姬赤脚银链在其上跳舞。
  这是靡乐阁惯有的陈设了,只是这间房的一切看起来更精致,用物更昂贵罢了。
  杜三娘亲自为元君白倒茶,汩汩水声中,风情万种地抬眸睨了他一眼。
  “少东家,待会儿与分舵主交易之事,涉及机密,奴家想着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未明说,但言下之意就是要支走班馥无疑了。
  班馥立刻看向元君白。
  她猜想着太子殿下进来后话就很少,陈国话约莫只会一两句短句,正犹豫着是否要帮他代答。
  元君白却淡淡一笑:“小十三是自己人,无碍,三娘不必顾忌。”
  他的陈国话说得很是熟练,班馥诧异得怔了怔。
  “好。”杜三娘有些失望,勉强一笑,“少东家,先尝尝我们这儿的碧螺春罢。”
  *
  “三娘。”
  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出乎意外的年轻。
  班馥抬眸去看,只见一个身着玄色衣袍,面带金色面具的年轻男子阔步走了进来。
  班馥跟着元君白站起身,以示尊敬。
  杜三娘笑着迎上去:“分舵主可算来了,少东家已久候多时呢。”
  “见过分舵主。”
  元君白上前一步,抬手作揖,态度不卑不亢。
  靡乐阁的主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问:“少东家面熟,我似乎曾在何处见过你?”
  班馥心头咯噔一跳。
  元君白显得很淡定,微微一笑:“是么?在下如今替父亲分忧,打理宝昌隆,少不得在外奔走。如若舵主见过在下,也不足为奇。”
  金面具下的男人笑了笑,也不知信了没有。之后两人又寒暄了片刻,他请元君白入座。
  “少东家既来到此处,便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
  只见他散漫地坐着,一脚随意放着,一脚屈起,手肘便撑在屈起的膝盖上,接过杜三娘倒满的酒,一饮而尽。
  “你要的空莲虽则是个稀罕物,但我靡乐阁恰好有一株,令尊大人只要服下,百病皆除。”他把玩着空酒杯,“而作为交易,不知少东家你带了我想要知道的东西了吗?”
  元君白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道:“分舵主放心,在下自然是带了,这里头便是你们想要的离国皇宫布局图,包含每一班次禁军轮岗的时辰,亦在图中做了标注。”
  杜三娘接过他手中的信封,走过去呈上。
  分舵主抖开信封中的布局图,图中所绘详尽不已,与他所知相差不大。他哈哈一笑,收起布局图,夸赞道:“少东家好本事!”
  元君白轻笑:“空莲如今千金难求,在下也是没办法,这才冒险,花了重金,找了从前参与修筑皇城的工匠,又另找了不少门道,这才得以拼凑出一副完整的离国皇宫布局图。”
  顿了顿,他又道:“既然舵主已勘验无误,不知何时将空莲交予我?”
  语气微带急切。
  分舵主一笑:“少东家稍安勿躁,我靡乐阁何时失信于人?这空莲摘下后三日内必须服下,否则便会衰败失效。为了留存它完整的药性,我们也是废了好一番功夫,将之移植在我们分舵之内。”
  他举杯:“这样,你我先畅饮一番,随后我就命人摘送过来。”
  元君白眸光微动,也未多说一句,从善如流地举杯与他共饮。
  杜三娘站在分舵主身边,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元君白看。
  腰肢拧着,红唇勾着,眼神炙热媚态尽显。
  分舵主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心下有些不快,这杜三娘是他床榻上的女人,当着他的面勾引别人,这是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三娘。”
  他伸手,杜三娘回神,将手放在他掌心。
  分舵主一下将人扯进怀中,手甚至从裙摆下边探了进去,惹得杜三娘低叫一声。
  班馥哪里见过这般香艳的场面,尴尬地把头低下去,元君白始终嘴角含笑,镇定淡然。
  分舵主觑着元君白,一边神色自若地与他交谈,一边仔细观察他的眉目,越看越觉得……好像当真是见过他的。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这般身量、仪态,出众的外貌。
  他眯了眯眼,身体突然僵定住,怎么竟有些像那时他远远见过的……离国太子?
  失神之时,他下手有些重,杜三娘吃痛,怨恼地推他一把,正要从他怀中起身,他却一下按紧了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不是喜欢那小白脸?去,试探一下他,看他是否不近女色。”
  杜三娘诧异抬眸。
  分舵主已直起身,将她推了起来,对元君白笑道:“少东家,我看你那妾室木愣愣的,远不及三娘风情万种,你我不如交换如何?”
  ……交、交换?那个色胚?!
  班馥汗毛都竖起来了。
  眼见杜三娘噙着媚笑,目露挑衅的袅袅走来。走到近前,一个旋身正要坐往元君白怀中。
  她下意识扑站起来,一下将人顶开,自己往元君白怀中跌去。杜三娘哪里想过她会这样,一时没有防备,差点跌成个狗吃屎。
  杜三娘反应过来,直气得咬牙切齿。
  班馥忍笑,双臂勾在元君白脖颈上,倨傲地抬了抬尖尖的下巴,胜利之态尽显。
  “好玩吗?”他在耳边轻笑低问。
  胸腔随着他说话震动,属于男人特有的冷香瞬间浓郁起来,她怔了怔,抬眸,笑意未收的眼底突然有了丝慌乱。
  脸颊热度一下攀升起来,她急忙动了动,正要从他怀中下来,男人长臂一收,让她更紧地贴靠在身,宽厚的掌心握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
  “别动。”
  作者有话说:
  其实文案上的剧情会在稍微后面点才出现~
  现在的女主还是比较害羞生疏哒hhhh
  每次写古言都觉得自己凉得不行
  没有人跟我说话qaq
  第6章 扯衣袖
  ◎殿下,可借衣袖一用吗?◎
  “看来是我看走眼了,”分舵主哈哈大笑,“少东家这位爱妾还是很顽皮的。”
  “让分舵主见笑了。”
  从背后看,班馥正千娇百媚地依偎在元君白怀中撒娇,实际上,她此刻长睫微颤,乖巧得不像话。
  夏日天热,她这身衣裳本就用了清凉丝滑的布料,如今被元君白的掌心贴着腰,不知怎的,竟就觉得那处烫得不像话。
  这固然应当是个错觉,殿下的手她又不是没有碰到过。
  从未与人如此亲近,她的脸颊红得很。
  为了不让旁人看出异样,她微微偏头,将大半的脸埋进元君白胸前。
  怎么像猫儿一样?
  元君白垂眸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动。
  既然是要做戏,自然就不可让人看出端倪,美人在怀,他若是一动不动,如何契合这少东家“风流”的性子?
  可他顾念着班馥,不想做得太过。
  于是,他将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抚摸她柔软微凉的发,动作亲昵又温柔,对比方才分舵主粗鲁低贱的做派,看得杜三娘眼热。
  指尖在女孩儿如墨般的长发间穿过,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分舵主,空莲不知还有多久才能送到?它对在下而言,性命攸关,现已等了多时,不若分舵主允在下亲自去取。”
  手落下,拇指不小心蹭到班馥的耳尖。
  她似受惊一般浑身颤了颤,脸颊仿佛更红了,连轻轻勾在他脖颈的手臂也羞涩地往下缩了缩。
  这是她的敏感之处。
  元君白怔了一下,手上动作不自觉停下,目光轻移。
  “这样,我先派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分舵主沉吟了一下,“若是一炷香之内,还未送来,我便带你亲自过去,如何?”
  他召来杜三娘,附耳低说了一句。
  杜三娘明显一愣,被他的猜测吓到,有一瞬慌乱,随即很快稳住心绪,快步走了出去。
  “劳烦分舵主了。”元君白当看不到他们的异样,目光依旧落在虚空处,揽在班馥腰间的手松开,低声说,“我去向分舵主敬杯酒,你先下来。”
  班馥如释重负,连忙起身。
  天知道她的腰挺得有多累,手都多酸,全然是因为不敢把全身重量都压靠在元君白身上之故。
  其实她想说,既然交易已然谈妥,殿下根本不需要再向这个劳什子分舵主敬酒,平白给他长脸。
  这多此一举的举动,仿佛只解救了她而已。
  可她哪敢自作多情,只在心里默默感念一下,多谢殿□□恤罢了。
  杜三娘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上还拿着一本册子,她走过去,翻开给分舵主看。
  分舵主扫了一眼,蹙眉,又看向元君白,仔细辨认了一下,此人……确是东宫太子无疑!
  他展露笑颜:“少东家,底下奴仆无用,摘了半天,竟对空莲无从下手。你有所不知,此物娇贵,摘取时必须眼快手急,保证它有完整的根须才行,否则摘下来连三日都撑不到。”
  “我需亲自回分舵去取。”分舵主站起来,“少东家与我同去,如何?”
  元君白神色不变,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