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当真不是那魏家的姑娘推你?”薛夫人再次问道。
  “您不想想,她一个若女子怎么能推的动我,即便真的推了,那又怎样?我必须请罪去!”说着,薛齐光就要起身,招呼身边的仆人更衣。
  他的身体方有所好转,怎能这样就出门,薛夫人把两个更衣的丫鬟打发到一旁:“带着病的身子怎能出门去,我替你去。”
  “母亲,还是让我去,我要当面跟那魏家的表姑娘先道歉,再道谢。”
  薛夫人以身子有热症为由,好说歹说,劝薛齐光在家中休养,又带着家仆火急火燎出了门。
  这厢魏老夫人得知薛夫人的一系列的操作,只无奈的摆了摆手,昔日的文国公府门庭若市,如今已不如从前,这会还摆上架子了,于是道:“算了,能做的都做了,此事暂且放下,你们该干嘛就干嘛。”
  底下的曹氏不太乐意,想要说什么,魏老夫人忙点拨她:“你也不想想,等薛家小世子醒来,就什么都知道了,这会倒是摆气起架子了,我看他们怎么下了这高台。”
  曹氏最上心的还是魏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魏瑶这名声怕是坐实了,她总不能一一跑去解释。
  那薛小世子听说被薛夫人惯养的不像话,若是把这件事直接赖到魏家头上,那她就解释的余地都没有了。
  沈云簌起身欲要离开,却听到管事的来禀告,说薛夫人来了,瞧着不像是兴师问罪,客客气气的在前厅里等着呢。
  “让人来福安堂吧。”魏老夫人侧身对林嬷嬷道:“看来那薛家小侯爷醒了,赶快拿垫子,给表姑娘垫上。”
  沈云簌还没晃过神来,林嬷嬷已经把垫子放到魏老夫人面前,又扶着沈云簌跪下来。
  沈云簌不是不知道,老人家想唱一出苦肉计给薛氏看,于是听话照做。
  薛夫人进门,就瞧见跪在地上的沈云簌。
  “我家这表姑娘太不像话,明明都说是她推了人,可她还不承认,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会正教训她呢。”魏老夫人义正言辞的说。
  薛夫人听了,更加惭愧,连忙去扶跪在地上的沈云簌:“一场误会,都是那些没眼力见的小厮谣传,我已经将那胡说八道的小厮给打了板子了。”
  “当真是谣传?”魏老夫人提高声量问。
  “是的,我家儿醒来方知道此事起了误会。”
  把沈云簌扶起来的同时,薛夫人愣住了,小姑娘生的如画中皎月,肤如凝脂,双瞳剪水,不言不语,垂眸委屈的模样怪教人心疼的。
  她已经脑补了画面,也许是他那爱美色的儿子眼巴巴的瞧着姑娘好看,一个不注意,自己掉进湖里了?
  暂且没有时间容她思量,只疑惑道:“昨日,我怎么没见这位姑娘?”
  魏老夫人看向曹氏,想要一个答案,曹氏尴尬一笑,被戳穿的感觉可真不好,硬着头皮道:“昨日……”
  沈云簌道:“昨日我只顾瞧翠园的景致,一时流连忘返,故没有去正园里面见夫人。”
  曹氏如负释重,同时看向沈云簌的目光变了些,昨日她替魏瑶说了话,今日又替自己解了围,而她则处处提防,昨日还把错处全都怪向她,委实有些说不过去,实在是惭愧。
  魏老夫人也不想深究曹氏,只把目光看向的薛夫人,她正打量着沈云簌,从上到下的看。
  “薛夫人。”
  薛夫人回过神来,一脸歉意道:“老夫人,咱们两家一向亲近,是我太过莽撞,误会了咱们魏家的姑娘,既然误会解除,希望魏老夫人不计前嫌……”
  “我们魏家的姑娘想来都懂得分寸,因这件事,我魏家姑娘的名声怕是没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是因此事阻拦了她们的姻缘……”
  听魏老夫人这么一说,薛氏想起来昨日当着一众人官眷的面,说了些不合理的话。
  “这事好办,隔两日我举办茶会,届时邀请赏菊宴的在场的几位夫人,亲自澄清,到时候魏家的姑娘都要来。”
  曹氏听到这话,心里好了些:“母亲,就依了薛夫人的建议吧。”
  知道曹氏的心思,魏老夫人也不多说什么了:“既然事情已经说来,那就这样吧,我们魏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家。”
  若是细细追究,也不是沈云簌希望的,算做一笔糊涂账对谁都好,可怜那薛小世子因此受了份罪,但他也不是没有错处,没人引荐,就追着一个姑娘家问东问西,也是没有个章法,这薛家的人不可深交。
  曹氏送薛夫人离开,薛夫人又亲自给曹氏说了些道歉的话,顺便打听了一些沈云簌的事情,方知道她是工部左侍郎之女。
  知儿莫若母,只一眼,她就就明白儿子的心思,可惜的是,这姑娘虽然貌美,却不是勋爵人家,若他真的看上,倒是可以做个贵妾。
  临近黄昏,魏临散值回来,他先让长易递了话,今日在魏老夫人这边用晚膳。
  得了话后林嬷嬷先让膳房多准备一份饭食,才来魏老夫人身边告知。
  末了向魏老夫人说出自己的疑惑:“老夫人,您不觉得世子最近行为怪异?”
  “有什么可怪异的?
  “以前总以公务未由甚少回来,可最近他隔三差五的回来,最近更是怪了,天天回来。”
  魏老夫人眯着眼睛:“依你之见,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觉得跟表姑娘有关。”
  魏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才不是呢,我孙儿我了解,他刚正不阿,不会为美色所动,跟他们薛家的人可不一样,从第一次两人见面我就知道,他俩没戏,且叙淮上次说过,心里已经有了人,我猜测这人怕是故意搪塞我的,我的叙淮心里只有仕途和魏家的未来。”
  说话间,魏临带着长易过来了。
  魏老夫人让林嬷嬷传膳。
  魏临年幼常伴魏老夫人左右,祖孙俩经常在一张炕几上用膳,自从魏临十六岁去了战场,回来后就改变以往的习惯,他似乎对每个人都保持距离,包括与他亲近的祖母。
  沙场奔驰,龙血玄黄,这样的历练性格变了也正常。
  两个丫鬟将魏临的膳食摆放在黄花梨木的半桌上,魏老夫人则在丫鬟红鸢的搀扶下,坐在对面的炕桌上,彼此两三步的距离。
  用膳时,魏老夫人问道:“可曾去庄子上看过你母亲?”
  “中秋前夕去了一次,和以往一样,身体康健,心情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倒是个会省事的,自己躲着清闲,下次过去,你替我传个话,让她过年时来家里过。”
  魏临点头答应,又问道:“昨日之事?如何?”
  “一场乌龙,算不得什么大事,回头让人在府里寻个得力的丫鬟派过去,新环境总得要慢慢的适应,这表姑娘的性子弱弱的,你是她表哥,也算个娘家人,以后若能帮衬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魏临面色一滞,停下夹菜的手,魏老夫人见状解释道:“别多想,知道你没这方面的心思,只是兄妹之间情意上的帮助。”
  “是。”魏临答应道。
  “我看的出来,你无心婚事,祖母暂且不逼你。”
  回去以后,魏临带着长易特地饶了另一条路,这条路曲曲折折,长易问起原因,魏临说今日是的食的多,想多走一走,不知不觉,到了落湘院附近。
  这会沈云簌也是刚用过膳,今日无风,想把赖在这里的大肥给魏惜送过去,刚出门就见了魏临,沈云簌把猫递给了秋蕊,上前给魏临见礼:“四表哥。”
  “你这是要出去?”
  “嗯,我去找表妹。”
  大肥躲在秋蕊的怀里喵呜喵呜的叫了两声,姿态慵懒,想起前些日子它干的那些好事,看它的目光多了几分清冷。
  见魏临盯着大肥看,沈云簌想起魏惜告诉过他,大肥曾咬死了魏临的八哥,还破坏过他的书房,没等魏临开口问话,忙替大肥开脱:“四表哥,这猫已经没有之前那般顽劣了。”
  第10章 第10章
  ◎自己人◎
  之前?顽劣?不难猜测魏惜跟沈云簌说了些什么话,这只猫,是没少在他跟前捣乱。
  他曾也说过要处置这只猫,但只是一时的气话,瞧着沈云簌主动为一只猫开脱,她不会以为自己会跟一直宠物较劲吧。
  “阿簌表妹也喜欢养猫?”
  “嗯……喜欢的。”沈云簌鼓足了勇气,抬眼看着魏临问:“四表哥,我能走了吗?”
  她的眼睛,宛如皎洁月光映在湖水中,静谧,柔亮,魏临的目光与之相触时,有那么一刻的失神,但很快恢复之初的神态。
  想来,这位表妹还是不喜欢跟他多说话,哪怕是闲聊几句都不愿。
  这条路很窄,且魏临站在中间的位置,身边的长易站在他的一侧,硬生生的把路堵了一多半。
  魏临不再言语,侧过身去,沈云簌轻轻缓了口气,步子轻快的离开了。
  魏惜是府里最年幼的,深的外祖母的疼爱,魏临有一段时日与她都住在福安堂,小丫头被宠爱的无法无天,经常搅扰他练字看书,后来,他开始假装对她凶狠,这招果然奏效,只一个眼神她就安静下来,不敢造次,有次她亲耳听到魏惜跟别人说他如何凶狠,联想到沈云簌为那只猫说话,想必在背后说了他不少的“好话”。
  待人走远了,魏临才抬脚朝着北院去。
  从沈云簌去北院那次,长易就觉得自家主子待这位表姑娘不同,主子性子内敛,不善表露自己的心迹,表姑娘性子温吞不说对他们世子还避之不及,这样的人中龙凤,打着灯笼都难找,长易是在想不通,但这一路上,他萌生一个对各自都好的注意,临到北院,便开口提议:“世子,方才在福安堂里,老夫人说要给沈姑娘寻一个府里的丫鬟,我觉得有一人倒是很合适?”
  “谁?”
  “她叫妙圆,是我的堂妹,就是上次给我送栗子糕的那个堂妹,以前在福安堂里做过事,后来膳房的一个管事家中有事,她就去了膳房,小丫头机灵的很。”
  “是吗?”魏临半信半疑的问。
  “不瞒您说,奴才也有些私心,这伺候表姑娘是一桩美差,自然是先想着自己人。”
  长易说自己人的时候声音特意拔高,府里的丫鬟那么多,还真没一个是自己人,只这妙圆,还是拐弯的自己人。
  长易继续道:“她家中长辈走的早,丫头一直想给幼弟攒些束脩,再攒下几亩良田,方才老夫人不是说让你帮衬着表姑娘吗?若是底细不详的丫鬟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这丫头机灵,且人很正派。”
  “行吧,你告知于她,若照顾的好,束脩良田不成问题。”魏临不在迟疑,加快了脚步朝着北院走去。
  长易楞在原地微,这么说来他的猜测完全证实了,他只是提了一句束脩良田,竟然的答应的这般爽快。
  翌日午后,沈云簌倚在美人榻上看书,被告知魏老夫人给她添了一个丫鬟。
  这落湘院里除了春罗与秋蕊,还有李妈妈和一个负责打扫的粗婢,四个人已经不少了,她放下书,起身走到正房里,只瞧见李妈妈身旁跟着的丫鬟比春罗和秋蕊足足胖了一圈。
  她身着浅蓝色薄袄,脸蛋又圆又白,一双杏眼像是会说话一般,瞧着是个机灵的小丫鬟。
  “表姑娘,这是老夫人给你添置的丫鬟,她本就是京都的,对京都大街小巷的十分熟悉,若是以后出门,由她来指路正好,且是她主动要来照顾您。”
  主动?沈云簌似乎和她并没有交集,好像福安堂用膳的时候见过一次面,魏家的丫鬟多,她也记得不大清楚。
  妙圆给沈云簌行了个大礼:“姑娘,奴婢妙圆,以后近身服侍姑娘。”
  人既然送来了,那她自然就留下,但底细还是要问清楚的,沈云簌坐下来,细细问了一番话。
  这丫头年十六,比她年长了几个月,自小在京都长大,两年前来了镇北侯府做丫鬟,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年十岁的弟弟。
  几番作答后,秋蕊带着妙圆去了住处,两人以前在膳房经常见面,本就是熟悉的。
  沈云簌不喜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不合,瞧她们刚见面关系就很融洽,也就懒得叮嘱那些教人如何相处的话,只让秋蕊与春罗带妙圆认自己的房间。
  瞧沈云簌心情渐好,秋蕊拿着拜帖过来。
  “姑娘,一位姓秦的姑娘想见一见您,前两日一连串的糟心事,我做主让她隔两日再来,今日可否见一见?”
  沈云簌方想到秦悠应该因此此事着急了,忙写了回帖告知她今日午后可来镇北侯府。
  秦悠回去后,心里一直为薛齐光落水一事担心,她走了,事情全都落到了沈云簌身上,可若她去承认自己推了人,必定连累兄长,可这件事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心里,后来,她心一横,将此事坦白了,兄长是个正直的人,还决定带她亲自承认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