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地上的崔端还没酒醒,侯府大娘子实在是见不得自个的孩儿受苦。
  却又迫于沈随砚的压力,不敢着人将他给扶起来。
  沈随砚随意挥手,后方的观墨心领神会。
  从湖边舀起一盆水,径直朝崔端的身上泼去。
  就连在一旁的大娘子,都不能幸免过去。
  “谁!谁敢泼本世子。”崔端惊醒,只觉得天上似是开始落雨,可是这雨似乎又太大了。
  眯了眼,肥胖的脸四处寻找什么。
  看见在一旁伺候的婢女,径直将人给抓了过来,“小美人,不是在床上伺候本世子,怎得跑这处来了,你摸摸,摸摸可好。”
  说着,他牵着婢女的手就朝下.身去,婢女害怕的直叫,“不要世子,世子,奴婢只是院中的女使啊。”
  观墨在收到沈随砚的眼神,第一时间直接上去将崔端给按住,婢女连忙跑开。
  侯府大娘子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这档子事,当真也是叫她没脸的。
  周氏护着姜皎,没让她看见此等污秽的事情。
  可即便是如此,姜皎也觉得是脏了耳朵。
  观墨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给崔端灌下去。
  侯府大娘子赶忙上前阻止,“你喂我儿吃的什么药,你们竟敢在府上当众毒害宗室勋贵,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随砚将抵着额头的手拿下,面如沉霜,嗓音不急不徐,缓缓开口,“大娘子,不过是些醒酒的药,慌什么。”
  不知怎得,只要沈随砚一说话,大娘子就只觉如同蛇吐着蛇信子一般,缓缓爬上她的脖颈。
  观墨将药给崔端灌下去,然后收起来,“此药见效甚快,只是有些伤身子,可是崔世子既然已经不能人道,想来伤不伤身子也无妨,大娘子,您说是吧。”
  “你。”侯府大娘子指着崔端的手都开始颤抖,她这是造的什么孽,生了一个冤家不说,如今还被压得死死的。
  崔端慢慢有了神智,可是发觉自个被绑着,不免挣扎。
  一瞬间,在密室中暗无天日的几个月时光又重回眼前。
  看见大娘子板着脸站在不远处,崔端身子被绑着也要朝大娘子那边挪去,“母亲,您救救孩儿母亲,我不要被人抓回去,不要被关起来,母亲,孩儿受了太多的苦。”
  大娘子满脸是泪地将他扶起来,“不会的端儿,不会有事的,你看如今是在府上,无人能将你给带走的啊,放心端儿。”
  姜皎不愿看如此的场面,看了只觉着阵阵的恶心。
  不想下一刻,房中突然传出来一道声响,“生了生了,世子妃生了。”
  孩童的啼哭声甚是明朗,周氏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朝里头去,姜皎也跟着进去。
  房中血气味十分地重,太医将所用的物什一件件都收进箱中。
  周氏赶忙去看姜酿,姜皎倒是问着太医,“今日之事多谢太医,丞相府与定宣王府都会记着太医的恩情。”
  太医摆手,“不敢,王妃言重,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
  随后太医四下看看,像是有些话没有说尽。
  姜皎看出太医的顾虑,看着床榻上睡着的姜酿,淡笑着道:“不知太医可有空,能去外头借一步说话。”
  太医点,“当然,王妃先请。”
  姜皎与太医走至无人的地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着太医,“家妹可是有何事情,太医为何是这般神色?”
  太医赶忙摇头,“事情不大,但想来与内院之中的事情有关;妇人之间多有妒恨,也是常有的事情,世子妃此次早产,除了血气攻心这一原因外,还有她每次喝的补药之中被人掺上活血化瘀的药,我看过药渣,世子妃的贴身婢女也说这是她每日喝的,想来应当是被人动过手脚,且知晓世子妃胎相不稳,一旦发动,多会有难产血崩的迹象。”
  姜皎的手脚都开始变得冰凉,朝内室看一眼。
  周氏的啜泣声还在耳旁,姜酿应当还没醒。
  朱唇半张,姜皎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好半晌似是被抽干全身的气力道:“有劳太医,今日的事情——”
  太医也心领神会,“王妃放心,此事小人不会说出去。”
  姜皎微微欠身,“只是家妹尚未完全好转,还要有劳太医留下来几日,父亲会同院署说,太医有何需要尽管开口就是。”
  太医拱手,“这是自然,世子妃的药尚且还需人看着,老夫就先去。”
  姜皎点头,目送着太医离开。
  外头院中,站着一众男子还有侯府大娘子一人。
  透过木雕轩窗,姜皎眸光很冷的看着崔端。
  药,究竟是何人所下。
  侯爷也在此时过来,面上带着赔笑的意味,可姜家众人乃至沈随砚面色都淡极了,并未有想要理会的意思所在。
  内室中传来微弱说话的声响,姜皎脚步顿了一下,后又进去。
  孩子已经止住哭声,方才奶娘抱过去喂了奶这才又送回来。
  姜酿靠在软枕上,面色苍白,眸中看着婢女怀中抱着的孩子,眸色复杂极了。
  姜皎进去,只看床上一眼,就走至婢女的跟前。
  是个男孩,确实一如同侯府最开始算计的那样。
  姜皎轻声说:“给我吧。”
  婢女小心将孩子放在姜皎的手中,孩子倒是很乖巧,不哭也不闹。
  姜皎秋眸中多了一分柔情所在,轻轻拍着孩子。
  房中一时间无话,周氏抹着眼泪,“如今孩子生下来就好,酿酿你也无事,只是你是如何与崔端起了争执?”
  姜酿的手握紧帕子,过了好半晌才开口,“他近些时日总去烟花柳巷,花的银钱也甚多,公爹知晓就不许账房再支给他银钱,他——他就动了我嫁妆的主意,恰好那时柳枝去小厨房帮我煎药,就看到他鬼鬼祟祟的进去,柳枝自是不肯的,崔端那个混账羔子,分明身子已经坏了,还要折辱柳枝,被路过的婢女看到,赶忙告诉我,我赶到时,还好柳枝无事,崔端也没拿的了嫁妆,我同他就生了口角之嫌,后他推开我,直接拿了几支珠钗走,我动了胎气,才会如此。”
  周氏听完,恨得不像样子,“他竟敢——竟敢做出这样的丑事来。”
  姜酿哭的不行,却又怕吵着孩子,“母亲,不是我不想同他过日子,可如今这日子要怎得过得下去啊,崔端已经成那般,你不知,侯府的中匮是我掌着,虽明面上是好听的,但侯府早就已经败落,二房三房更像是吸人的蛀虫,我已经拿嫁妆填了不少的空缺,母亲,难不成我往后的日子就要这般过。”
  姜皎心中听着也不是滋味,哄着怀中的孩子,眼眸有些发酸。
  姜酿倒在周氏的怀中,周氏帮她擦着泪,自个也淌着泪。
  姜皎看见她二人这般,十分的不是滋味。
  好好的丞相府的嫡女,竟被侯府一家欺辱成这般,当真是窝囊极了。
  看着孩子沉睡的面孔,姜皎慢慢开口,“你可知,今日你同崔端争吵早产,其实并不只是这一个原因。”
  姜酿发怔,“二姐姐,这话是何意?”
  姜皎眸中难得有怜惜所在,抱着孩子站起身,“你素日喝的安胎药中,被人掺进去活血化瘀的药,索性药性不大,且你又并未喝足全部的药量,这才无事,不然,若是真等到你正常生产的时日,早就血崩难产而亡。这些,都是方才太医告诉我的。”
  周氏倏地站起身,“我要去同他们拼命,他们真当我们家是好欺负的不成。”
  孩子突然间哭了起来,搅乱周氏的步伐。
  姜皎也拦着周氏,“母亲,如今尚未弄清楚事情原委,只怕侯府是不会承认的。”
  她哄着孩子,姿势并不太熟练。
  姜酿开口,“二姐姐,将孩子给我吧。”
  姜皎看她,脸上是淡然的,可是眸底,却藏着恨意。
  姜皎将孩子放进她床榻边,或许是感受到母亲的气息,孩子很快就安静下来。
  周氏也在这时冷静下来,坐在桌旁不停的啜泣,“开始时我就应当坚持不让酿酿嫁过来,如今,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他们家还想害命不成。”
  突然间,姜皎想到一个人,开口问着姜酿,“外室的孩子,如今在何处?”
  姜酿从孩子的面上抬起眼,“在婆母的院中养着,她想要过继在我的名下,但我没遂她愿,便只好养在她那处。”
  姜皎点头,看来,她猜的应当是无错的,果真是她所想的模样。
  但事情尚未查清楚,不好贸然开口。
  姜皎看着房中的人,平日中如同黄莺婉转的音调今日也没那般动人,“三妹妹,和离吧。”
  第三十六章
  姜酿拍着孩子的手突然间就停下来, 周氏抹着眼泪的手也是一顿。
  姜皎轻缓着开口,话不仅是说给姜酿听的,也是说给周氏听的, “你嫁进侯府的这半年时日, 外头的传闻没有一日是停歇的;如今你生产是险遭人暗害, 倘若侯府当真对你有心, 又如何能不注意你每次入口的东西。”
  说着说着, 姜皎朝后头看一眼, “崔端自被绑回来, 从未关心过你, 哪怕你生下他的孩子,他也未曾瞧过你一眼, 这般的夫婿,倒是不如没有的好。”
  姜皎的每句话都戳在姜酿与周氏的身上, 后头她只说让姜酿与周氏好生想想, 自个先出去。
  不料一出去就撞见沈随砚在廊檐下坐着,抵着头看姜家与侯府吵得正厉害。
  他倒是还有闲心看戏, 疏不知屋内屋外吵得都已经不像样子了。
  “夫君倒是好兴致。”姜皎柔柔又带有一丝哀怨的声音从沈随砚的背后传来。
  沈随砚的唇角勾起几分,大掌朝后一探就握住姜皎纤瘦的柔荑。
  天儿已经暗下来,婢女们将一盏盏灯笼取下又点上烛火。
  两人在静谧的角落之中, 当真如同做着什么一般。
  姜皎背后是烛光跳动, 身前人的黑眸中映衬着点点微光,将她窈窕倒影在刻在其中。
  突然间,姜皎不想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待着, 扯了沈随砚的衣袖, 如同孩童一般娇声对着他道:“夫君,我想吃酒酿鸭子了。”
  沈随砚二话没说, 直接带着姜皎回府。
  侯府一众人没什么意见,倒是姜翃经历过今日这么一遭,再次看向姜皎的眼神就显得十分复杂。
  几番想要开口,但是又咽回肚中去。
  若是当初嫁过来的是萤萤......姜翃没敢去设想那般的画面。
  侯府如今如同豺狼窝一般,是人就想要逃离出去。
  崔端知晓姜酿诞下一名男婴,面上的淫.邪是如何都藏不住的,“她虽长得并不如同她姐姐貌美,可是奈何不了她肚子争气啊。”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站在院中,说出这句话又被姜宴一拳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