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他刚要重新发动车子进地下停车场,忽然有人过来,拦在了他们车前方。
  看清楚来人,宁知远“啧”了声,示意身边人:“你的风流债找上门了。”
  岑致森皱眉,对方已经过来敲他们的车窗。
  “岑先生,好久不见,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年轻男生冻得鼻子通红,弯着腰,可怜巴巴地看着车内的岑致森。
  宁知远刚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小男生就是他找人偷拍的那些照片里,和岑致森一起的那一个。
  第23章 吻上了唇
  岑致森没有立刻搭理人,偏头看向了宁知远。
  宁知远的唇边衔了笑,好整以暇回视向他,像在看热闹。
  无声地对视,某种微妙的情绪流转在相接的目光间。
  “岑先生……”
  车外的男生犹豫又喊了一句,模样比刚才更显可怜。
  宁知远冲车窗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神提醒岑致森。岑致森移开眼,丢出句“你等我一下”,推门下了车。
  宁知远再次熄火,靠回座椅里,视线跟随岑致森。
  岑致森走去了前方的路灯下,男生跟过去,停住脚步。
  宁知远看着他们,目光掠过男生又落回岑致森。
  岑致森侧身站着,耐着性子听男生说话,微蹙的眉显露出他隐约的不耐烦,但风度使然让他没有打断对方。
  黑夜的灯光勾勒出岑致森侧脸的轮廓,从额头至鼻尖再至下颌,流畅完美的弧线,上帝的得意之作。
  岑致森身上只有八分之一的混血,却是岑家人里将这一基因发挥得最优秀的一个。
  无论是深邃的眼、高挺的鼻,还是略薄的唇,都显得他多情又凉薄。
  像阿多尼斯,让人着迷,让人堕入深渊。
  宁知远抬起一只手,手指在虚空中慢慢描摹,如同抚摩过那个人的肌理,指尖依稀留有先前与岑致森相碰时的触感。
  他笑了笑,垂眼,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腹。
  车外,男生祈求一般看着岑致森,嗓音发颤:“岑先生,我不要钱了,我不想跟你分开,你让我回来好不好?只要能跟着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真的,我别的都不要了,我只想跟着你。”
  岑致森冷淡问:“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男生一愣,有些心虚,小声说:“之前有一次听到你跟司机说,记下来了,我在丽景天都那边守了一周,一直没看到你,才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我下午就过来了,一直在这里等你。”
  岑致森:“不是去了国外念书?又跑回来做什么?”
  男生的眼眶微红:“我不想念书了,我很想你,所以回来了,真的,我本来也不想去的,我只是跟你闹脾气而已,岑先生,你原谅我,让我回来吧。”
  对方诉着衷肠,岑致森却无动于衷。
  这小男生跟了他不到一年,他们在一场酒会上认识,男生那会儿念大三在酒店做兼职,当时他的西装外套不小心被人泼到酒,去休息室换,男生主动过来帮忙。
  从一开始,就是对方主动接近。
  岑致森原本没什么想法,才二十岁的男生在他看来确实太小了些,直到酒会结束,对方再次过来跟他道别,他在醉意迷蒙中看到对方的眼睛,鬼使神差起了念头,才把人带走了。
  今夜再见到人,尤其在触及男生微红的双眼时,不期然地他竟然想起那夜宁知远将他推到墙上,红着眼质问他是不是很得意时的模样。
  或许有相似的地方,却又谬以千里,两双眼睛在他脑中重叠,最后只剩下宁知远的那双,桀骜的、倔强的,有时又似藏着太多叫他难以捉摸的情绪。
  宁知远说猜不透他的心思,其实他才是猜不透宁知远的那一个。
  从来就是。
  “岑先生?”男生又喊了他一声。
  岑致森敛回心神,淡道:“当时你说想出国读研,我给了你一笔钱,你该知足了。”
  其实那会儿他自己也早就厌倦了,半个月一个月都未必会去那边一次,那个跨年夜的晚上,男生打电话邀他过去,他原本答应了,最后却在应酬结束回公司拿东西时,看到宁知远办公室亮着的灯而留了下来,直到宁知远走,他才离开回了自己家。
  再之后,男生提出要去国外念书,他也就顺势拿钱把人打发了。
  “我不要你的钱,那些钱我都没动过,”男生委屈说,“我从一开始跟着你就不是为的这个。”
  岑致森的耐性即将告罄:“我也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只是金钱关系。”
  车内,宁知远歪过头,多打量了两眼那男生。
  长得是挺不错的,性格却似乎没有岑致森以为的听话乖巧,要不也不会大半夜的找来这里。
  之前拍到岑致森和这男生的照片,他其实意外又不意外,他早知道岑致森的性向,早在他还在国外念书时,就找人偷拍过岑致森,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岑致森的口味竟然一直没变过。
  宁知远点了根烟,咬在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心不在焉间又想起一些往事。
  当初如果不是知道岑致森的性向,被同学造谣说那些垃圾话时,他或许不会那么生气迁怒岑致森,那之后长达两年的冷战他不肯低头,岑致森联系过他几次讨了没趣便也算了,不再搭理他。直到后来连岑胜礼都看出不对,强行将他带去英国参加岑致森的毕业典礼,他们才重新见面。
  当时在毕业典礼上,他还见到过最初和岑致森一起被拍到的人,——岑致森的同学,也是个中国人,长得和车外正跟岑致森说话的男生有些像。
  或许应该反过来说,是车外的男生,跟当时岑致森的初恋长得有些像。
  岑致森本科毕业后就回国进了岑安工作,大概是那时才跟初恋分的手。
  他说不能用谈恋爱定义跟这些男生的关系,但在当年,至少从那些照片上看,他或许确实是在跟人谈恋爱。
  不知道岑致森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宁知远抽着烟,有些嘲弄地想着,他的哥哥竟然还是个对初恋念念不忘的情种。
  够稀奇的。
  当初的那个人特别在哪里,宁知远已经想不起来了,那时的场景却历历在目。
  岑致森上台领学位证时,岑胜礼恰好去旁边接了个电话,他独自留在座位上看,那个人过来,问他是不是岑致森的弟弟。他没有回答,打量着对方,对方也在打量他,最后意味深长地说:“可惜你是他弟弟。”
  可惜吗?
  宁知远并不觉得,在岑家这二十几年,他最不可惜的,就是认识岑致森,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算得上是一场孽缘。
  小男生心有不甘,坚持说:“金钱关系就金钱关系,不能再继续吗?你一直没去丽景天都那边,现在身边是不是没有别的人?那为什么不能让我回来?我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让我跟着你。”
  岑致森:“不必了,我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男生追问,“你明明也没有其他看得上眼的人啊。”
  岑致森懒得说,有些事情他没必要跟无谓的人交代。
  宁知远吐出一口烟,随手在烟缸里捻灭烟头,推开车门。
  他走到车前方,倚坐车头,懒声叫了句:“岑致森。”
  岑致森和那男生同时回头。
  宁知远微扬起下巴,提醒岑致森:“快点吧,很晚了。”
  男生看着他,像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里流露出审视和警惕。
  岑致森也在看他,眼里渐浮起笑,连先前一直不悦、不耐的神情都瞬间松弛下来。
  “十点半了,”宁知远抬手指了指自己腕表,拖长的声音如同抱怨,“还说约我上去喝酒,跟旧情人叙旧,一直把我晾这里合适吗?”
  不等岑致森开口,男生抢先问:“你是谁?”
  宁知远仿佛这才注意到岑致森身边还有别人,目光分过去一点,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牵起唇角:“小朋友,你打扰到我跟岑致森约会了。”
  男生用力咬住唇,看他的目光更加不善。
  岑致森眼中兴味愈浓,似乎在忍笑,侧头握拳到唇边轻咳了一声。
  宁知远站直身,走上前到岑致森身边,抱臂看向面前已经如临大敌的男生:“你们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了吧?可以到此结束了吗?”
  小男生依旧不甘心,眼睛来来回回地看他和岑致森,皱眉说:“我不信,岑先生不喜欢你这款的,他也不会把人往自己家里带,你跟他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没想到这还是个不那么好糊弄的,宁知远失笑:“为什么岑致森不能喜欢我这款的?你怎么知道他到底喜欢哪一款的?他没把你带回来,不代表不能把我带回来吧?也许他现在口味变了呢。”
  男生还是那三个字:“我不信。”
  宁知远有些无奈,转头示意岑致森:“你自己说。”
  他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岑致森原本的想法是男生再继续纠缠,就叫保安来把人请走,但宁知远愿意配合,他也乐得演这出戏。
  又或许,根本不是演。
  盯着宁知远含笑的眼,岑致森启唇:“很喜欢。”
  男生变了脸色。
  宁知远低眸轻笑了声,冲人说:“你看清楚。”
  然后他抬头,视线落回岑致森,目光相接的瞬间宁知远似乎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笑意里还带了几分促狭。
  他倾身往前,扯过下午时亲手为岑致森系上的领带,将人拉近自己。
  侧头,吻上了岑致森的唇。
  第24章 我是直的
  唇瓣相依,略干燥的触感,宁知远停住不动,没有立刻退开。
  他的眼睛睁着,神色平静地看向面前紧盯着自己的岑致森,目光在咫尺之间交汇。
  岑致森的黑瞳里清晰映出他的脸,过分冷静,甚至像另一种意义上的挑衅。
  拿一个吻来挑衅自己。
  这个念头冒出,岑致森的眸色渐深,抬起的手贴上了宁知远后背。
  宁知远依旧没动,眼睫微垂下,唇贴着岑致森的唇慢慢厮磨,仿佛投入其中。
  岑致森的视线游走在他的眉眼间,路灯暖黄暧昧,在宁知远的眉梢晕开几分柔和,他的眼尾略略上挑,如同钩子,勾得人心痒难耐。
  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