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节
  赵禹捏着她指尖:“没什么事,你叫人去回一声,我陪你一块儿过去,不过你提前跟颖国公和国公夫人说好,我没法待太久。
  席面上若是有我在,他家的喜宴也拘谨,众人瞧着我,都放不开手脚。
  后头小娘子们倒没什么,便是你在,她们原本也闹不起来,拘谨也拘谨不到哪里去。
  前头郎君们一处说笑吃酒,若我在,定然不自在。”
  陈萦就说好:“那妾晚些就派人到国公府去告诉一声。”
  赵禹也没把颖国公府的事情很放在心上。
  倒是孩子这样的字眼叫他心下动了动。
  他低头去看陈萦手上的虎头帽,赞了她两句:“你针线好,等将来咱们自己有了孩子,多做几件,以后孩子长大了,叫他们知道,母妃是极爱他们的,从小一针一线都不假他人之手。”
  陈萦面上微红:“长远的事儿,殿下如今倒说这个,青天白日的,叫人听着怪不好意思。
  您要觉得这个虎头帽不错,真觉得这样好的话,那索性留下来吧,以后咱们自己的孩子拿去用才好,也省的您还说这样好的珠子也可惜了,倒拿去送人。”
  她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子,玩笑几句。
  毕竟成婚了,是要过一辈子的。
  赵禹深吸了口气:“你……之前的许多事情……”
  “殿下也说了是从前,之前的事情,既然过去了,何必还要再提呢?”
  陈萦却仍没叫他说完:“妾觉得如今这样过日子也很好,殿下就不要再说了吧?”
  她眸中仍旧清澈又干净,似乎真的不放在心上。
  赵禹一时无话。
  是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隐隐觉得这样不对。
  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起初他本来就觉得,相敬如宾很好。
  陈萦现在接受了他的安排,他却并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阿萦,跟你说过许多次了,改改吧。”
  赵禹握着她的手不放开:“你见我何时在你面前孤长孤短的呢?不也从没有过吗?”
  陈萦不知道赵禹今天是怎么了。
  好好地在前头议了事回来,不过与寻常一样,坐下来说几句话。
  最多……最多是她今天做了个汤,叫人送到了前殿去。
  可她绝没有存着别的心思。
  便是寻常夫妻之间,也该做这些的。
  洗手作羹汤,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之事。
  这本来就很寻常。
  但赵禹的态度截然不同。
  陈萦能真切感受到。
  毕竟有关于怎么称呼这个事儿,他已经好些天没再提过了。
  显然是随便她的态度。
  陈萦也不是非要在这上头跟他较劲儿。
  真要说计较,不如说是跟她自己犯别扭,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
  她终归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赵禹不是存心骗她误导她,但做了就是做了,哪怕是成了婚,她心里放不下,就是觉得难受。
  其实跟赵禹没多大的关系。
  总不愿意改口,把自己放在君臣的位置上,确实是故意做给赵禹看。
  从小到大,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候。
  后来又觉得,赵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她做这些很没意思。
  今日……
  陈萦垂眸笑着,顺着赵禹的话就改了口:“你不喜欢听,我改了就是。其实我也觉得别扭,但先前就是想着,毕竟是在东宫,你如今是太子,咱们终归不是寻常夫妻。
  可你再三的说,我要还是不改,那也不是恭敬了。”
  她多解释的这两句,越发叫赵禹蹙拢了眉心,他不假思索,几乎脱口道:“我又何曾要你以恭敬的心来待我?既然是做夫妻,你与旁人自然不同,咱们两个要长长久久过一辈子的,难道从今后都只有恭敬,再没其他了吗?”
  第468章 番外:赵禹x陈萦(五)
  大约是在大婚后第四个月的时候,赵禹已经是正经八百奉旨监国了。
  晋和帝养了快半年的时间,身体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御医们尽心尽力,赵曦月也每日都往福宁去请安见礼,守在晋和帝的病床前。
  如今连她与顾行之大婚的事情都延后了。
  也是她自己要求的。
  一则因为晋和帝的身体不好,二则是贵妃月份大起来,如今身体是越发笨重了,行动也不怎么方便,连去福宁殿请安都不成,况且她再有两三个月也要生产的。
  到时候生产完了又要坐月子。
  宫里面虽然当差伺候的人都很尽心,但赵曦月不放心。
  这事儿就私下里也跟顾行之商量过。
  横竖也过去这么些年了,不在乎多这一年半年的。
  顾行之在这上头倒是也不说什么,赵曦月怎么决定的他就怎么听了。
  也正因为这个,赵禹反而能把宫里面的事情给放了下来。
  赵曦月年纪慢慢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只会撒娇的小姑娘,能够支撑起事儿,他就算隔三差五的进贡去看看,也不至于不放心。
  于是更专注的处置起朝政上面的事情。
  这四个月的时间以来,他待陈萦更是一日好过一日。
  而陈萦的态度,却始终如初。
  赵禹很想安静下来与她再好好的谈一谈,却总是不得空。
  其实也是不知道应该要和她谈什么。
  好像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他最初设想,也是他想要的。
  但陈萦真的满足了他,做到了相敬如宾,他又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日朝臣们往东宫来回过话议完了事儿后,只有袁道熙留下来没走。
  赵禹面色仍旧是寡淡的,可袁道熙就是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两个人面对着面坐着下棋呢,袁道熙手上的白子已经落下去很久,赵禹都没有什么反应。
  袁道熙并没有急着催促。
  他等了许久,笑着摇头,手上的白子索性都撂回了棋盒里面去:“殿下心不在焉的,何必留下我坐在这儿陪着殿下下棋呢?”
  他问这话的时候也还是在笑,和煦开口,目光落在赵禹身上,好半天没有挪开。
  赵禹深吸了口气:“你的婚事,今年之内也要成了吧?温娘子都十八了。早前说她身上有孝,去年就已经出了孝,你们两家怎么还一直拖着?”
  袁道熙眼皮一跳:“今年会成吧,这事儿不是我自己说了算,我自己也不着急,横竖是阿耶与阿娘做主的。
  温家那边也还没个说法,具体怎么样我也没有去问过阿娘。
  我自己……殿下是知道我的,真叫我去操心这些,还不如多分派我些差事。”
  赵禹嗤了声:“你也嘴里积德吧。太原温氏的女郎,委屈了你不成?婚事早说定的,你如今又来说这个。倘或叫温娘子知道了,看你以后怎么说。”
  袁道熙心道一声果然,幽幽一声叹息:“怪不得殿下突然问起来我的婚事,原来是同太子妃闹了矛盾,过得不大舒心。
  我说这怎么议完了事儿也不去寻太子妃,今日倒这样有兴致,留下我下棋。
  太子妃不理您?”
  赵禹就瞪了他一眼。
  袁道熙面上笑意不减:“殿下已经留下了我,怎么又不说?到底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直说呢。
  我又不是什么都能猜得准的。”
  赵禹的确是没有打算瞒着他什么。
  倘或二郎在京中,去问一问二郎,跟二郎聊聊,大抵明白的更快些。
  可没办法,二郎去了蜀中,前些时日来了信,离开的时候对京城还有许多舍不得,现在真的到了蜀中,他们夫妇两个乐不思蜀,今年大概都不准备回来了,就算真要回来,也是要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了年,明年还要去。
  身边就只剩下袁道熙,还能说说这些事。
  偏偏袁道熙他自己本来也没开窍呢,拿什么开解他?
  赵禹纠结了好久,才留下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他先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太子妃……她很好。只是我先前没有这些心思,想的是成婚之后相敬如宾就很好,她是我的发妻,又是父皇赐婚的,我自然对她极好,也看重陈家。可现在……”
  他迟疑了一瞬,袁道熙短促的啊了一声:“太子妃不是这样想,所以造成了殿下的困扰吗?”
  赵禹却摇头说不是:“她很聪明。早在成婚之前,她就看懂了我的心意。
  彼时我待她不错,你是知道的,王府的令符给了她,身边得力的暗卫也拨给了她。
  我想着她既然要做我的正妃,这些本就应该是她该得的。
  可她……那时候似乎有些误会了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