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陈衍让哑然,看着褚月见促狭的眼含着笑,并未接她的这句话,主动错身行在她的面前为其引路。
  “殿下这边请。”
  等人走在前面之后,褚月见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思虑涌上心头。
  陈衍让这个人也挺邪门的,不太像是很好接触的人。
  方才他一共讲了四句话,其中两句都带着若有若无的试探,还有一句是场面话。
  这样的人也挺危险的,到时候目的达到后,还得需要谨慎处理好再抽身。
  跟着陈衍让走到正厅坐下,褚月见才招手让身后的宫人将带来的东西呈上来。
  “此乃阿和遣我送过来的东西。”褚月见端着茶杯,借着打掩护注意着陈衍让的表情。
  褚息和让她带牌匾过来时,便知道了他的打算,这是想要将人囚在洛河京。
  见陈衍让面上丝毫变化都没有,褚月见便接着道:“你府的府邸刚修建没有多久,还没有换上牌匾,这块正好可以用上。”
  立在陈衍让身后的下人上前,双手将那块镶金牌匾接过来,受了他的指令往外抬去。
  嘱咐完下人后,陈衍让转眸瞧着褚月见微微弯唇笑道:“劳烦殿下替臣谢过陛下隆恩。”垂首瞬间,眼中幽光涌动。
  他原本只是暂留在洛河京,但现在褚息和派人送来着府匾,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了。
  这人可真的太能忍了。
  “衍郎君不必客气。”褚月见弯着月牙眼,态度十分随意地搁下手中的茶杯,低垂雾眸道:“你们且都下去,本殿有事需要单独同郎君商议。”
  “诺。”
  宫中带来的宫人欠身退下,瞬间偌大的大厅只有她和陈衍让两人。
  陈衍让眼含着淡淡的惑意,看着褚月见,只见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抬手扶着云鬓松发,脚下踩莲款款而来。
  褚月见走到陈衍让的面前,他坐在原地没有动,眼中带着打量,在猜测她这是欲要作何。
  她微微倾下腰肢,水雾般缭绕的眸子泛着波澜,碎发拂过他的脸,带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痒意。
  还不待陈衍让回味这样的感觉,只见那双轻柔白皙的柔荑搭在他的手上,他的视线往下移动,被那双手所吸引。
  不是风流物不沾,腕白红玉笋芽。
  “之前早有听闻衍郎君貌比潘安,在南海是出名的芝兰玉树之人,那日偶遇郎君也未曾细瞧,如今细细瞧来果然如此。”褚月见浅笑晏晏地双手将陈衍让扶起来,收手之际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他的手背。
  手背被轻轻地拂过,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陈衍让挑眸瞧着眼前浅笑露出梨涡的美人儿,方才眼中的疑惑淡去,同样也露出一抹笑意。
  “坊间流传过虚了些,臣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勉强能入眼。”陈衍让顺着褚月见的力道站起来,言语斯文谦虚,随后话音一转道:“反倒是殿下,才是真的和臣所想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褚月见面露疑惑扬眉勾唇,将手背在身后,踩着脚下的云靴往前行一步,脚腕挂着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
  其实不用问陈衍让,褚月见自己就知道她现在的坊间流言是如何的。
  大概是奢靡只知快活的恶毒公主。
  陈衍让因褚月见忽然的靠近而往后退了一步,不自觉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褚月见权当未曾瞧见,眼中满是好奇的光,语气染上娇意:“倒是说说,我和你想的哪里不一样?”
  用最无辜的姿态,寸寸紧逼,欲要将他囚于三寸禁地。
  陈衍让垂眼看着眼前无害笑着的人,弯眼含笑温和,意味不明地道:“殿下要比传闻中要率真些。”
  这话留情七分,大概率真算是从那些相容她的词里,最好的词吧。
  褚月见漫不经心地想着,眼中带着恶趣味地睥睨着陈衍让因她每次的靠近,就会往后退一步的动作。
  表现得跟她要逼良为娼的恶霸般,而他是无辜的贞洁烈士,褚月见心里觉得惊奇。
  这狐狸倒是和她想的倒是有些出入。
  此刻大厅只有两人,所以褚月见弯着明媚的眼,巧笑嫣然,得寸进尺地靠近,语气上扬着无辜道:“难道我的优点只有率真吗?”
  “脸不好看吗?”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掀眼秋波传去。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陈衍让择善从流般夸赞。
  此刻他的身后已经没有可以退的地方了,腰身抵在桌子边沿,依旧脾气很好的瞧着朝自己逼近的人。
  褚月见浅笑晏晏,纤细的柔荑搭在他的肩上,指尖划过他的衣领停在心口,然后掀起眼眸带着狡黠的光。
  陈衍让低垂眼眸,心跳随着那划过的指尖骤停。
  正在他失神之际,耳边响起褚月见脆生生地轻笑,清晰地看见她的指尖用力,按在他的心口。
  “衍郎君此话可当真?莫不是诓骗我的吧。”语气毫无无辜,眼眸泛着水雾,看着眼前有瞬间变脸的的人。
  褚月见眼中带着柔柔的笑意,似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恶意,只是单纯的想要试试而已。
  陈衍让的视线从那染着嫩粉色蔻丹指上移开,放在那张明艳娇俏的脸上,眼神带上了三分玩味。
  小公主这是在主动引诱他呢。
  陈衍让嘴边的依旧挂着淡雅的笑,眯着促狭的眸,亦是半真半假的游刃有余道:“殿下现如今不是已经感受到真假了吗?”
  褚月见挑眼睨视眼前稳如泰山,看似从头到尾都在拒绝,实际却没有任何阻止她动作的人,忽然嘴角挂上了恶趣味。
  这是陈衍让第二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顿感不妙,想阻止却依旧没有来得及。
  褚月见的指尖顺着胸膛往下移按到某一处,终于看见他运筹帷幄的脸微变,偏过身体躲过她作恶的手。
  陈衍让因为这样逾矩的动作,而下意识地弯下肩膀,抬手将褚月见的手捉住,不让她再这般触碰。
  “哎,疼。”褚月见弯着眼,无辜呼痛,果然他便松了力道。
  陈衍让脸上一直维持得很好的温和落下,目光深不可测,嘴角拉平,眼睛定定地看着褚月见的装无辜之态。
  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忽然就转了弯,语气平平道:“还望殿下以后切莫这般戏耍男子。”
  褚月见闻言心中顿感快意,弯着眼闪烁着目光,看眼前的人面色转红,大约还有些不适所以微微曲着肩膀,歪头勾唇。
  她还就不信了,这样还治不了闷.骚。
  褚月见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宽大的裙摆划过好看的弧度,脚腕红线串着的铃铛清脆。
  她回到位置上坐下,单手支着下巴,盈盈水眸瞧着目光沉沉的陈衍让。
  褚月见嘴角的梨涡浅浅,语气分外无辜解释道:“听说在人撒谎的时候会心跳加速,我只是想要试试能不能判断出,你讲话的是真还是假而已。”
  这话肆意到了极致,全凭自己的想法做事,却未考虑过后果,果然是被褚息和娇养在宫中这么多年的人。
  陈衍让睫毛敛下将眼中的情绪遮住,抬头恢复原本的表情,靠在桌子上问道:“那殿下可感受出来真假了?”
  陈衍让的情绪掌控真的很让褚月见叹为观止,方才都要绷不住了,现在又成了不动如山的模样。
  这副模样没有方才瞧着顺眼。
  褚月见扬着眼含笑看着,摇头道:“衍郎君穿得太厚了,方才没有感受出来。”
  含笑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肆意的骄纵,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陈衍让听着她的声音,现在依稀还能感受心口方才被用力按过的感觉,十分不自在。
  他想要抬手将这样的感觉抚去,但瞧见褚月见眼底的恶趣味,撑在桌子上的手一顿。
  陈衍让顿时明白了,原是这位小殿下将他当成什么有趣的玩具了。
  手到底没有抬起来,陈衍让站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坐下,端起茶杯接着水雾掩饰自己的刚才的失态。
  其实褚月见也是很有趣的,目前为止他还挺感兴趣,若是短暂时间回不去南海,倒是不介意陪这个小公主玩会儿。
  “殿下今日来不单是送东西的吧。”陈衍让放下茶杯,深邃的眼噙着一抹华光,不再与她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地点破她的另外一层目的。
  果然逃不过陈衍让的眼,他真的太敏感了,她在前面都已经否决过一次了,现在却还依旧这般笃定。
  既然话都到了如此地步,那她也不客气了。
  “忽然想起之前我公主殿的人,被你借走了也有一段时间,不知道现在能还回来吗?”褚月见笑吟吟,语气带上娇俏的埋怨道:“本来让他饲养我的雪雪,这几天他不在,我的雪雪都饿瘦了。”
  奉时雪在公主殿的遭遇,陈衍让早就已经知道了,一朝众人倾羡的天之骄子落得连狗都不如,可能人人都会道一句可惜。
  可他陈衍让有些不同,偏就喜欢看这样的事儿发生。
  “他此刻已经守在外面了,等下殿下出去便能看见了。”陈衍让半分意外都没有,眼睫微垂语气柔和。
  陈衍让讲完后忽然语气微扬,掀开眼眸眯着瞧褚月见,似笑非笑地道:“我将人还殿下,不知殿下可以赠我一样东西吗?”
  “你胆子倒是大,一个本就是本殿的奴,借与你几天,你竟然想拿他换本殿的东西。”褚月见语气甜蜜,懒洋洋地转着手中的茶杯,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谁知道陈衍让这只狐狸想要什么,话不讲清楚绝对不给,不给狐狸钻空子的机会。
  “那不知殿下愿意给,还是不给呢?”陈衍让温和地注视着褚月见,神情也不着急。
  将茶杯搁浅在桌子上,褚月见抬起明媚的双眸,嘴角勾起:“不知本殿身上有什么是衍郎君想要的,若是能给自是乐意的。”
  “谁让本殿一瞧见衍郎君便心中欢喜呢,哪怕价值千金的东西也得给你送过来。”褚月见半真半假地玩笑道。
  谁知陈衍让这只狐狸要她的什么,现用话将他堵住,表面只能给钱财,其余的一概给不了。
  呸,收回这句话,千金没有,给不出来,全部都用来装腔作势了。
  陈衍让闻言眉宇舒展,面容平静,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着褚月见走去。
  他的身影停在褚月见的面前,目光一寸寸的掠她的脸,最后停在某处,满意地弯唇一笑。
  分明是很温和的表情,褚月见无端的好似从他眼中,感受到了一种侵略的压迫感。
  还不待褚月见仔细观察他眼中的神情,只见陈衍让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弯下腰,两人近在咫尺,呼吸都好似交融在了一起。
  褚月见没有防备,下意识地往后退,退一半僵在的原地,因为看见了他眼中的笑。
  陈衍让将她刚才的挑逗手法,换成更为温和的一种方法,一并还给了她。
  狗男人,很挺牙呲必报的,
  看见褚月见眼中的僵硬,陈衍让嘴角的笑意越加扩大,垂下眼睑遮住暗藏的情绪,抬手抽去褚月见头上的一只白玉簪。
  “臣冒昧求殿下赐此簪。”陈衍让拿到想要的东西后直起身,指尖夹着白玉簪转了转。
  他嘴上虽然说的是求赐,实际却已经越过雷池,直接将发簪握在手中了。
  褚月见抬手摸自己的发鬓,掀眼看着陈衍让,心下带着满意地松懈下来。
  很好,他抽走的是她头上最不值钱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