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就算是看在太平的份上,皇帝也绝不会亏待她们母女。
  只要她们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不要掺和不该掺和的事情。
  蓬絮见状,知道陆昭容明白自家娘娘的辛苦用心,也心怀感激,不由微微一笑。
  “圣上虽已经将锦绣殿赐予昭容娘娘,但锦绣殿那边布置还需要一段时日,您如今的情况也不易挪动,不如等小公主满月宴之后再迁往新居,届时奴婢也好向主子交差。”
  “说的是。”陆昭容点点头,想要蓬絮即将离开,又颇为不舍,“公主年幼,需要细心照顾,蓬絮不考虑再留得久一些么?”
  “主子有四位陪嫁,身边如今只剩星璇一人,奴婢忧心已久,日积而心慌,若是待得久了,怕怠慢公主和昭容娘娘。”蓬絮委婉地说道。
  虽然她待在这里可以领四份工资(秦玉逢,皇帝,唐觉和陆昭容),但她再呆下去,老爷肯定会派其他人入宫伺候她们娘娘。
  到时候纤云宫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陆昭容见她归心似箭,担心再说什么她连自己坐月子都不相等,便讪讪地收回目光。
  这会儿她也冷静下来。
  人家的陪嫁侍女,心不可能向着自己,真一直放在身边,比起保障更可能是隐患。
  还是多给些赏赐,届时好生送走吧。
  秦玉逢出于某种莫名的想法,给小公主取了“太平”这个名字,但并没有将其培养成某个太平公主的意思,送了些贺礼就没再关注。
  她耐心地等着皇帝对于某件事情的回复。
  皇帝也没有让她等太久,第二日便命人送她一首诗。
  正是那首《木瓜》。
  用的龙鳞书,即使页数不多,但页上的画作为他亲手所画,可见准备的时日不短。
  第57章
  秦玉逢对这个回复还算高兴。
  立刻就回信一封。
  说自己向来霸道, 宫里容不下第二个第一美人,让皇帝想个办法让舒婕妤离开自己的视线。
  皇帝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了她的回信。
  有点儿惊讶。
  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她确实是不会说小意情话的人,“出个题考你一下”才是她的风格。
  习惯就好。
  介于自己最近的好心情与秦玉逢都或多或少的相关, 他们一家人也在其他人的衬托下显得出尘脱俗,皇帝决定完成秦玉逢这个稍显过分的要求。
  舒婕妤的父亲宣威将军被定为此次的主帅,弟弟又刚被他点为御前侍卫。
  她自己也安分许多,最近都没有跟娴婕妤互相使绊子。
  无论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都不能对她太过分。
  所以他必须给她找一个令她能满意的去处。
  皇帝:“赵海德, 舒婕妤最近有什么动静么?”
  赵海德自从意识到他的变化,就一直致力于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
  当天子表现得谦逊,仁善, 无害时,他身边的人也得是良善淳朴的老实人。
  而当天子展现出锋芒, 强势独断时, 他身边的人也必须是愚忠的鹰犬和锐利的眼睛。
  他听到皇帝的提问, 仅是片刻的思索, 便给出答案:“舒婕妤很喜欢圣上赏的那匹骏马, 每日都去北苑跑马。”
  皇帝有些意外:“这几日下雪也去么?”
  北苑对嫔妃来说很远。
  即使有德昭皇后的恩典, 也很少有嫔妃愿意去。
  就是最为好动的华妃, 也只会在距离不远且有人作陪的情况下过去。
  舒婕妤若是想表现得自己很高兴获得这份赏赐,一旬去个两次便足矣。
  天天去反而显得奇怪。
  赵海德:“从北苑送来的档案来看, 是日日都去的。”
  皇帝若有所思。
  他将林浩找了过来,问:“你姐姐除了骑马还喜欢别的么?”
  “习武, 姐姐的本事是我们家这一辈最好的……”林浩下意识地以骄傲的口吻说道, 又担心某件事暴露, 立刻止住嘴。
  皇帝以为他是担心自家姐姐在他面前的淑女形象破灭。
  他也确实有些惊讶。
  但联想到舒婕妤某些违和的细节,他又觉得此事并非没有破绽。
  舒婕妤确实温顺, 但并不是真正的婉约。
  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跟娴婕妤闹得宛如死敌。
  皇帝微微一笑道:“舒婕妤性情温婉体贴,又有将门虎女之能,实在是出色。”
  林浩松了口气,又以遗憾的语气说:“但自从姐姐及笄,父亲就不让她碰骑射刀兵了,说这样会嫁不出去。”
  与之相对的,是对他的着重栽培。
  女儿会送出去联姻,而儿子会继承家业。
  那时,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
  并在心中对姐姐产生了难以释怀的愧疚。
  皇帝从他的表情中窥见了他的内心:“你觉得这样很遗憾?”
  “当然,姐姐从小就跟我们有着一样的待遇,最后却要因为一句‘嫁不出去’而压抑本性,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
  林浩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解释:“当然,我并不是说姐姐嫁人不好,您是天子,当然要配最好的,也最合适的女子。”
  皇帝并没有感到冒犯,相反的,他很欣赏这种藏不住心事,又秉性良善的人。
  相处起来能够轻易地握住主动权。
  “如此,确实很可惜。”皇帝心里有了大概的打算,让林浩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他又处理了一会儿奏折,殿外顾池求见。
  史书修撰完成之后,皇帝将顾池设为学宫司正,为祭酒副官。
  学宫祭酒郑雅与顾池同出汉州,前者学识名扬四海,后者能力和心术皆不凡,一同努力,必能将学宫办成他想要的样子。
  至于另外一位司正,则是京中世家之人,以作制衡和监察。
  三人中,真正办事的是顾池。
  所以对方此来必然与学宫有关,皇帝忙让人宣顾池进来。
  顾池却不是带着问题来找他的,而是面带喜色地将一份奏折递给他:“恭贺圣上,学宫已经修缮完成,布置妥当,只待漆味散尽,便可开堂授课。”
  “千秋之功,自此而始了。”
  皇帝又惊又喜:“这么快?”
  学宫可不仅是一间宫殿,而是一片宫殿,选址是距离京城不远的一处行宫。
  那行宫是京城没有重修完之前,高祖暂住过的,规模不小。
  行宫虽然是现成的,但改成能教书和供先生学生居住的地方,亦需要不少时间。
  他以为少说得一年起步。
  顾池:“陛下曾言,教书育人之事,可为千秋功业,凡愿为此添砖加瓦者,皆将被青史铭记。”
  意思就是欢迎大家捐款捐东西,奖励你们青史留名。
  世家阻止不了这件事,自家的孩子也有要去念书的,多多少少都出了点钱和东西。
  不然以皇帝的私房和国库,要建学宫太勉强了。
  皇帝闻言,依然很震惊:“除了你们顾氏捐藏书万卷,还有其他人在此事中出力不少?”
  他虽然想过,这些世家按人头捐钱,一人捐一点,学宫很快就能建起来。
  但也很清楚,那些人不在其中使绊子就不错了,最多捐点面子钱。
  顾池指着皇帝手中厚厚的奏折说:“臣在奏折的末尾添了此次出手相助者的名单,人数众多,臣恐复述有误,请陛下自行查阅。”
  皇帝翻过前面的工作总结,直奔鸣谢名单。
  写在最前头的,很显然是一个化名。
  唐三。
  而这个名字后面的捐赠内容,明明是白纸黑字写的,却仿若泛着金光。
  捐银五十万两,役者口粮(粟米)一千石,建材五十车,借工匠一百二十人。
  除了那一千石粮食,另外三样都不是普通世家能拿出来的。
  这些东西叫皇帝拿,他现在也拿不出来。
  所以他轻易地锁定了人选。
  唐觉可不就是行三。
  皇帝捧着沉甸甸的奏折,问顾池:“这唐三,你可见过?他有说什么吗?”
  顾池:“这事发生在臣入职之前,未曾见过,只听郑祭酒说过。”
  “祭酒赞其风度如高山之云,闲适自然而目光高远,是真正的儒商。昔日蓝禾(公认巨富家族的话事人之一)过汉州,都未曾得到郑公如此之高的赞赏。”
  按照世家的双标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