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老莫和郑礼梅表情复杂,陷入沉默。
  “嘭。”宁瓷手里的拖把如毛笔般在空中划过,将小梦吐向老莫的葵花籽拦下。
  “什么东西?”老莫回头,只看到拖把灰白的拖布在眼前划过。
  拖布落下,小梦的脸近在咫尺,老莫看到她张开的嘴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葵花籽。
  她是被向日葵吞噬的,宁瓷一脚把靠近的小梦踹飞。
  “你在干嘛呢?”宁瓷一头雾水,小梦以那种一分钟走不到一百米的乌龟速度靠近,老莫都没发觉危险,这种战斗素养高低是有点问题。
  下一刻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噗声响起,小梦从地上弹起,嘴里吐出数枚葵花籽。
  黑色葵花籽锐利的边缘闪着类似金属的光泽,尖端寒光熠熠锐利无比,一旦被其击中出现伤口是必然的。
  老莫头冒冷汗地挥刀,试图把葵花籽们挡住,小梦与她之间距离不过五米,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
  “嘭嘭。”宁瓷手里的拖把轻轻一挥,从半空中拦下了葵花籽的攻击。
  “噗噗噗。”转眼间小梦嘴里又发起连环喷射,都被拖把四两拨千斤地阻挡。看似利箭般直冲面门的葵花籽被柔软的布料缓冲,再轻轻一撇失去攻势。
  流畅的攻击和完美的防御,十几秒内老莫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眼前拖把不停甩动,极致的速度带起飒飒风啸。
  “护驾!护驾!”赵染在一旁尖叫,对不存在的保镖求救,“我是赵氏集团的第二顺位继承人!赵书易女士的亲女儿,赵廷的亲妹妹,最亲的那种!”
  赵染快吓疯掉,她一个人站在最右边的位置,老莫和拿着拖把的新保安在中间位置,郑礼梅隔得最远,在最左边。
  三个植物人眼下包围着老莫和新保安,中间的正在疯狂吐籽,旁边两个一左一右地护法,用非人的眼神盯着自己和郑礼梅。
  要命了,她哪见过这种场面!夜晚是植物人沉睡的时间,夜班保安见过最多的就是垃圾车!
  “小罗,小罗。”郑礼梅还在轻声呼唤小罗单独行动,看似支援队友,实则划水观测局势。
  生死存亡之际没一个靠的上。老莫满脸都是紧张的汗水,肾上腺素分泌让她心一横,竖起刀扑向小梦。
  这种笨拙的攻击方式,就算她成功砍到小梦,也会被其溅出的汁液沾染。
  勇气之刀,拼出了老莫的极限速度,她已经无暇思考退路,也不再顾及对面的数量优势。
  “姥姥我和你拼了。”老莫发狠说。
  这一瞬间在宁瓷眼中极慢,老莫这刀一往无前,处处破绽。
  拖把在空中一格,将刀身偏移一寸,轻巧地避开了葵花籽的轨道,微斜的角度压刃,侧切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汁液四溅。
  宁瓷悄悄弹走那枚即将射中老莫的葵花籽。
  命中!
  闪电般的刀光在视网膜中留下残影,弧度刁钻地砍落小梦一条胳膊。
  “漂亮!”赵染握拳欢呼,准备乘胜追击。
  她右手提枪,填装子弹,上膛。
  老莫、宁瓷、郑礼梅、植物人三姐妹,都在一条水平线上。
  这一枪,不是命中敌人,就是痛击队友。
  老莫还在砍落胳膊的喜悦中,宁瓷已经从那个小小的武器中直觉般感到危险,扯着老莫的后领迅速后撤。
  “嘭!”极为响亮的一声在耳边炸起。
  子弹呼啸着擦过老莫的鼻尖,郑礼梅的发丝。
  宁瓷的表情和气质在此刻极为肃杀。
  “大宝剑”三大准则。
  不问任务原因。不受物质诱惑。不和废物组队。
  什么是废物?
  不是权衡利弊的郑礼梅,不是冲动鲁莽的老莫。
  是无能又愚蠢,手怀利刃却无力掌控的赵染。
  宁瓷眼中杀气四溢,隔着二十多米逼得赵染脑子嗡的一声。
  “噗噗。”三姐妹放弃了老熟人老莫,转向小废物赵染。黄色的花瓣张牙舞爪,变成了尖尖的刺刀形状,小梦被砍掉的胳膊豁口处滴答滴答流着透明的粘液。
  三个植物人手拉手,恐惧超级加倍,赵染闭上眼一通乱射,子弹连续射出,每一发都落在众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宁瓷意识到自己错了。
  这里不是单纯的职场,这些人也不是受过精密培训的同事。
  她们战斗技巧生疏,近乎于无。她们各有私心,并不以解决任务为第一目标。
  这是一群被工资诱惑的乌合之众。
  宁瓷夺过老莫手里的长刀。
  “刀,不是这么用的。”她的双眼被刀锋照亮,带着冷意。
  第9章 补刀
  郑礼梅一直在思索解决办法。
  植物人不难对付,难的是怎么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将它们切块收盒。如果在对抗过程中出现伤口,植物人就会被植物本能驱使,不惜一切代价地试图在伤口处进行播种。
  被播种后,虽然不会立即死亡,但等待死亡比死亡本身更让人恐惧,不到百分之十的治愈率也让人无法心存侥幸。
  在她的保安生涯中一共遇到过十二个植物人,她单独解决了其中五个,从过往经验来看植物人大多行动迟缓、思维单一,攻击方式根据植物种类不同而变化。它们从植物本体中分裂出来,回到生前住处。在过程中不断寻找合适的播种对象,拥有目标后它们会显现出植物的外观,并为播种jsg而不断努力。
  一旦植物人进入播种状态,只有失去活性才能让它们停下。它们没有痛觉,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也不算动物,即使断胳膊断腿对它们来说也像掉片叶子般不痛不痛。它们不在乎自身,只想攻击目标。
  制造伤口,进行播种。
  这就是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
  好在植物人并非没有弱点,它们怕火,怕暗。
  足够的高温能够让它们彻底失去活性,持续的黑暗会让它们失去动力,陷入休眠。
  植物人依赖气息、声音来感知人的存在,高分贝的声响,熟悉的声线,重复的内容都能够引起它们特别的关注。
  “小罗,小罗。”郑礼梅已经喊了几十声,小罗头也不回,显然被连续响起的巨大枪响夺去全部心神。
  这样也好。郑礼梅握紧了长刀。
  三个植物人,今天注定有人要牺牲,只要不是自己,是谁都行。
  只要四个保安里有一个扑上去制住植物人的行动,那剩下的人被攻击出伤口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这是唯一的突破口,唯一的解决方案。郑礼梅手心里全是汗水,湿濡刀柄。
  这样的世道,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播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要恨的话就恨植物吧。
  我会把这三个植物人碎尸万段,为你报仇的。郑礼梅心跳加速,等待着赵染被植物人锁定,等待着她受伤,爆发出疯狂且绝望的反击。
  刀光划过淡黄色的花瓣,这是植物人身上最坚硬的部位。看似柔韧的花瓣与刀刃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宁瓷手腕用力,微微一抖爆出无数微光,连绵不绝的攻击如同敲响的急促乐章。
  “没用的,快回来。”这是老莫在嘶吼。
  没用的,这样只会白白牺牲两个人。郑礼梅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宁瓷像飞蛾般扑上去。
  飞蛾扑火,不过是自取灭亡。
  她眼中似乎已经看到了新保安的下场,就像无数热血的年轻人一样,为了支援同伴而失去思考,最终多搭上一条性命。
  为了所谓的义气增加无谓的牺牲,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郑礼梅手里的刀在颤栗,脚下却生根般稳定,没有丝毫加入战场的意图。
  她要冷静地等待,等待合适的入场时刻。
  植物人的三颗头一齐扭转,看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人。
  连绵的敲击重新夺取了它们的注意。
  “往左边跑。”宁瓷对赵染说,语气出奇平淡。
  赵染奇异地被安抚了,拔腿就跑。
  五米,十米,十五米。
  距离够了。
  宁瓷执刀,气势攀升,刀锋斩出如同一道迎面骇浪,迅猛、压迫、无处躲藏。
  长刀在植物人眼中只有薄薄一条细线,这丝细线逼近,逼近,再逼近!
  “飒——”长刀嗡鸣。
  三颗头颅飞起,落地。
  破局之法。
  一定要靠牺牲吗?
  郑礼梅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什么样的能力可以让人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不染分毫。
  “无与伦比的速度,摧枯拉朽的力量。”她回答了自己。
  植物人靠近的身躯被斩杀的力道击退,透明的液体从断茬喷涌而出,后仰的角度下宁瓷没有沾到半滴。
  “铛——”长刀沾染上的液体被震落。
  “这是我的......刀?”老莫震撼地说,她的刀什么时候这么锋利,这才是这把刀正确的打开方式吗。
  失敬失敬,她一直骂公司不给保安配备高级点的武器,原来是她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不会用刀。
  植物人的身躯从地上爬起来,断茬处长出绿色的薄膜,身后的花瓣飞起,如同钉子般扎向宁瓷。
  “小心!”
  老莫眼睛一花就看到宁瓷已经不在原位,长刀高高举起,划过圆润的弧度,植物人没有头的身躯骨碌碌地滚动。
  地上渐渐散落不少块块,透明的液体在地上缓缓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