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节
  “这就是战争。”奥尔扭头看了好久不见的记者一眼。
  “说实话,我觉得你有些小题大做。”罗森伯格已经习惯了在奥尔面前直话直说,“穷人根本接触不到魔鬼药,能伤害他们的是廉价的烈酒。那些有钱人想吃它们为什么不随他们?”他压低嗓子说,“我很乐意看见某些人把自己吃死。”
  “……你没听说过吗?魔鬼药里有恶魔的血。”他能说禁药这行为就跟种田做饭一样,已经刻印在种花家人的骨头里了吗?这就是三观的问题,三观都不同,根本没办法说服彼此。算了,还是大家手拉手搞迷信吧,
  “!”罗森伯格恍然大悟,甚至这个“事实”让他感觉愧疚,毕竟魔鬼不就是异族吗?他严肃起来,“请放心,以后我一定也会坚决地反对魔鬼药。”
  “谢谢,朋友。”
  “啊啊啊啊——!”一个男人撞破玻璃被从三楼扔了下来,罗森伯格匆忙举起相机,快门连按。
  反抗者被快速肃清,死了的盖着被单放在路边,等着家属来认领。活着的被塞进囚车,一辆辆地直接送向法院,他们都将获得相同的罪名:强迫卖y、私藏武器、袭击皇家警察、反对国王、叛国。并得到统一的判罚:流放堪瓦尔群岛。
  持械反抗者被彻底镇压后,皇家警察重归了查药的流程,被搜出身上带着天使药的,无论男女一律上路灯,只有年纪在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可以幸免。
  另外,他们也解救了大量被强制提供特殊服务的女性,她们也不需要被运送到太远的地方去,就刚刚因为持械与藏药而被杀光了人的房子,就能安置下她们,只是需要向蒙代尔企业订购一些生活必需品——此次行动为国王的命令,所以能向商务部报销。
  报销对奥尔来说,也是久违的一件事了……
  狼人们的鼻子在这条街道里也发现了某些特别的地方,他们在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翻出了尸体——阁楼上风干的干尸、烟囱里的腊尸、炖锅(?)里的残肢等等。
  有些尸体甚至现场就找到了凶手,但有些有年头的尸体,只能推去尸检,然后登报纸找一下知情人了。
  “先生……”一位狼人凑到了奥尔跟前。
  “曼斯坦顿?”奥尔试探地招呼着。
  “是的,先生。很高兴您还记得我!”狼人很高兴,他是第一批也是目前唯一一批自己逃难过来的狼人之一,他父亲康拉德·曼斯坦顿是小家族狼人们的首领,“呃……咳!我是说,我们发现了个房子,太瘆人了。”
  能让狼人都瘆人的房子?奥尔可真的得去看看。他看了一眼罗森伯格,罗森伯格想了想,还是跟了上来。
  这是一栋二层红砖房,看房子的窗帘就知道,这里做的也是白袜区的经典买卖。房前的街道上站着三十多名男女,年纪最大的一对男女都有四十多,年纪最小的还在母亲怀里吃奶。
  看见这些男女的衣着与健康状况,奥尔就明白这些人的情况了——这是一家家族j院。全家男女老少全是干这一行的,因为是家人,所以能在遇到特殊客人时获得帮助,亲生的父母也不至于盘剥得太过分。
  但是,那不代表着没有盘剥。
  这家的母亲穿着最好的衣裳,父亲和男性们看起来精神状态也更好,女性的眼中则多是暗淡。奥尔注意到年轻男女的形貌都有近似处,而且男女之间并不亲近,他们很可能都有血缘关系,这表示着除了母亲外,其余年长的女性都没结婚。
  她们或自愿或非自愿地,被留在这个家里出卖身体,供养亲人。
  现在狼人们正从这家人的房子里朝外搬尸体,最先搬出来的几具尸体已经不再是腐臭味,而是霉臭味了,它们被兜在床单上,干瘪得就像是木柴。
  这两天奥尔见到了很多这样的尸体了,它们大多是被放在阁楼或封在天花板上。但只是这样一具尸体,曼斯坦顿不会叫奥尔过来,果然,在一具尸体后,第二具很快被抬了上来,接着是第三具、第四具……
  “光明啊!这地方是停尸房吗?”罗森伯格叫出了声,尸体已经抬出来第八具了。
  周围一些没被影响到的平民,这时候也忍不住聚过来看热闹了。一些男人一边看着那一大家子,一边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大概正在心里感谢对方的不杀之恩吧?
  最后,他们一共从这栋建筑里抬出了15具尸体,其中8具都是从阁楼里被发现的,发现它们的警官说:“这些尸体一具挨着一具,被摆放得很整齐,尸体上也都盖着床单,甚至应该也是更换过的,上面没有多少落灰。”
  5具稍微新鲜一些的尸体,都在三楼的一间上了锁的房间里,那房间里被摆满了三层的木头架子,房间里还有一张轮床,怎么看都像是房子的主人想把这个房间摆满。
  最后两具尸体是最新鲜的,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体身上还穿着鲜艳的裙子,且有着浓重的酒味与药草味。
  “呕!”旁观的男士们有人吐了。
  这房子的女主人看见他们的样子,顿时开心地大笑了起来,她的丈夫像是被提醒了,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茫然惊恐的孩子们于是也跟着笑了。随着这家人的狂笑在街道上徘徊,呕吐的男人越来越多了。
  虽然奥尔猜到了,可还是去问了一声。他找了个没吐,只是转身就走的男人,对方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紧抿,双手紧握,看起来紧张又恐惧。
  “先生,您说了我就放您离开,但您不说,我只能把您带去警局了。”
  男人的拳头攥得更紧了,可他显然也知道自己打不赢这群高大的警察:“有时候……丁森说坎迪和她的女儿们喝醉了,但那时候她们更便宜些,而且因为没反应所以可以随便我们……呕!”
  这个男人的脸色也越来越绿,最终还是没忍住,呕吐了起来。
  “喝醉”了的女人们,应该正是那两具尸体的味道,怪不得尸体一抬出来就让男人们开始呕吐。
  罗森伯格的脸色也不好,他看这个男人稍微好了点就凑过来多问了一句:“您难道没察觉出冷热的区别吗?”
  “呕——!”男人吐得更严重了,即使他的胃里已经没东西了,吐出来的都是胆汁。
  奥尔让警官们将夫妻俩、男孩和女孩分开关押,但关押他们的囚车外,都有狼人们在看守,记录着他们在车内的交流。
  丁森和坎迪夫妻俩看着囚车的门一关,就开始低声商量把罪名推在孩子们的身上。男孩们都听他们的大哥的,而大哥坚信他们的父母无所不能,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回家了。女孩们则分成了两派,年纪大些的女孩们觉得这是个机会,她们能离开这个家了;年纪小的则是恐慌的,她们不知道没了父母自己该怎么办,担忧自己会被送去可怕的孤儿院。
  这年代没有pua这个词,但这些孩子毫无疑问都遭受到了严重的pua。很可能对他们来说,整个世界就只是这栋三层的石砖楼。
  第439章
  “真可怕,谁能想到这些普通人手里的人命,竟然比那些帮派人员还要多呢?”罗森伯格抽着气自言自语。
  “帮派杀人后,是有解决方法的,每个帮派都有一块儿埋尸地。并且据我所知,索德曼的大多数帮派都经营着至少两家肉铺。”
  罗森伯格的脸色也像刚才那个男士那样,瞪大眼睛,紧抿嘴唇了,他一脸“你逗我?!”的表情看着奥尔。
  奥尔耸耸肩:“买蒙代尔企业的肉吧。虽然我们的肉制品多是猪肉和羊肉,可也只是猪肉和羊肉。”
  “……好。”罗森伯格笑了一下,奥尔一脸严肃做广告的行为,顿时让他没那么怕了。
  当罗森伯格又去拍照了,发现这案子的曼斯坦顿凑了过来,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奥尔:“先生,我能进鱼尾区吗?”
  想进警局,诺顿本地的异族还排不上队,他们这些外地来的异族也很识时务的从来不多话。但是,这次曼斯坦顿觉得,他还有一点点可能的吧?
  “不行。”
  “qaq好的,先生。我知道我更多的只是出于运气才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我的能力并没什么可取之处,我……”
  奥尔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请先不要着急,您和您的家人与朋友们,都是能力卓绝的出色人物,我很高兴能够与大家合作。我今天晚上会去拜访您的父亲,有些事,我们晚上再说。”
  外来的异族已经散入了索德曼异族的方方面面,曼斯坦顿家早就已经十分明智地,彻底放手了对其他人的管控权力。反而是奥尔经常在需要面对“外来异族”这个团体的时候,经常把他揪出来用,这种时候,曼斯坦顿也不会推辞,而是会尽量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奥尔。
  在他的帮助下,先来的异族已经很顺畅地,和当地的异族融合。后来的异族有他们的榜样在,一般也能十分顺利地融入。
  目前为止,双方是彼此信任又互惠互利,是良性发展。
  所以当儿子今天提前回家时,老曼斯坦顿被吓了一跳:“你做错事了吗?”
  小曼斯坦顿(约瑟夫·曼斯坦顿)立刻摇头,但想了想他又点了点头:“我向先生申请进入鱼尾区当警察……”
  老曼斯坦顿皱眉:“不应该啊……虽然你有点鲁莽,但先生怎么会因为这件事就把你赶回来呢?”
  “我不知道算不算是被赶回来,但先生说,有些事该和您说清楚了,他晚上会来,让我押送犯人回来,和人换班回家告诉您一声。我们要买点菜吗?”
  老曼斯坦顿翻了个白眼:“买什么菜?先生又不是来吃饭的。”
  于是一家人都坐在客厅里,一直等到了将近十二点,敲门声响了起来——作为狼人,他们在敲门声响起之前,竟然既没听见先生的声音,更没有嗅闻到他的气味。对比起第一次见面,很显然这位血族的先生又变强了。
  “很抱歉,这个时候才来拜访。”奥尔行礼,作了一个正要打响指的手势,“我可以吗?”
  “当然!”他打响指当然是为了防止监听,小曼斯坦顿顿时松了一口气,老曼斯坦顿在奥尔打了个响指后,邀请他前往了书房,把也想跟进来的小曼斯坦顿关在了门外。
  “汪呜qaq”小曼斯坦顿想挠门,但不敢。
  “应该是我们说抱歉,一定是约瑟夫的鲁莽,影响到了您的计划。”老曼斯坦顿亲自为奥尔倒上了奶茶。
  “不,应该说我一直在思考着到底该在什么时候和您商量这件事。您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们未来的发展重心将会向波塞科尼偏移。但是,你们经历了漫长的颠沛,才在诺顿立足……”
  “先生,我是否可以理解,您为我们一家在波塞科尼已经准备好了立足之地。”
  “所有愿意前往波塞科尼,并在波塞科尼遵守规则生活的人,都有立足之地。但具体到您的一家,应该说我十分需要你们的才能。你们处事灵活,能够熟练使用多国语言,我知道约瑟夫有着十分出色的语言天赋。更重要的是,你们没有歧视,你们一家人都能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
  殖民地那边,语言混杂,生活习惯多种多样。面对他们,我们的手段必须既强硬又温柔。呃……假如我说了冒犯您的话,请……”
  奥尔说着说着,发现曼斯坦顿竟然哭了:“不不,真该死,我竟然让您误会了。我并不是……我流泪只是因为感动,并不是因为愤怒。先生,我从没想到这一生中竟然获得这样高的评价。从没想过……很抱歉。”
  他想止住泪水,可结果是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曼斯坦顿有着出色的生存智慧,甚至可以说是个油滑的狼人,简直是狼人当中的异类了。正因为这样,他才在西大陆那个地狱难度的地方,带着自己的族人一直生存下来。
  “先生,我们确实会有一些狼人不愿意离开。他们放不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财产,但我和其他很多人都清楚,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诺顿,而是为了您来的。一旦您离开了,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大潮下的沙堡而已。”
  奥尔站了起来,向老曼斯坦顿伸出了手:“请您到南大陆去,展现您在鸡蛋上跳舞的智慧吧。而且,这一次您的背后,站着强大的军队。”
  老曼斯坦顿用双手握住了奥尔的手,再次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们一家已经预定了下一趟客轮的船票,而由老曼斯坦顿指名的人,也将获得船票。
  奥尔老鼠搬家一样的移民行动,除了诺顿的异族外,只有极少数的外人关注着。如今在诺顿各地,甚至西大陆各国的报纸上霸榜的,还是索德曼的禁药行动。
  有些人甚至专门收集每家报纸上不同的“路灯吊人照”,结果发现竟然没有任何一位死者重复出现过,皇家警察和当地帮派成员发生的武装冲突也被大书特书。
  紧跟着很快,报纸上就出现了《皇家警察利用职务之便,杀害无辜,谋夺财产》以及《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他们拿起了武器》等等之类的报导。
  甚至有画家在短短的两天内,不眠不休地画了一幅名为《死亡》的画,街边是一排排盖着白被单的尸体,路灯上挂着尸体,更上方还有人从破碎的窗户里掉出来。这一部分全部是黑白灰色调的,十分压抑。画面中同时也有艳丽的红,是地上被血迹染红的白色粉末,是站在尸体旁、正挂起尸体、隐于窗后的红衣人影。
  这些东西在抹黑奥尔和皇家警察的名誉上,还是很有用的,毕竟除了索德曼人之外,其他地方的人可不知道白袜区是个什么地方,不知道警察们杀的都是帮派成员。而以当地的警察作为例子,很多人也想当然地认为皇家警察差不多也该是一样的,他们利用职务之便杀害无辜者,那更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他们抹黑得了奥尔,随着《药瘾者》纪录片的扩散,他们却没办法再让诺顿把魔鬼药变成天使药了。
  不放电影?但是……那可是新片啊,还有《王子和乌鸦》,以及《睡美人》(佩鲁斯伯爵的新片)的连播。邀请放映队前来放映的费用还很低,每场只要50艾柯,不限人次。
  别说是小乡镇的人们,就是大城市的市民,也拒绝不了。
  虽然对于可怜的观众们来说,看完了《药瘾者》,他们就彻底看不了后边放映的是什么了,甚至回家之后,惨叫声还在他们的耳边回放。
  只要普通人反魔鬼药,他们就是和奥尔一个阵营的。依然出售魔鬼药的“药店”被放火焚烧(还好药量不多,否则周围民众要一块儿倒霉了),刚刚享受了魔鬼药的有钱人被人套了麻袋殴打,私运天使药的船只被船员自己凿沉。
  奥尔这天晚上正在戳狼毛毡——在警局的副局长办公室,他不想回家了,房子太大,达利安的气息太浓,总让他觉得格外孤单。
  所以,他把之前狼毛毡的四肢和脑袋拆了下来,毕竟他实在没办法指着个长颈鹿说是达利安,以旧的主体为底子,外边包裹上新的狼毛,重新塑形制作,而且,这一次他不达到完美绝对不住手!
  只是目前看来吗……完不完美不知道,个头倒是越来越大,已经从拳头大小,变成橄榄球大小了,形状也像是个橄榄球。奥尔默默地端详着这颗橄榄球,思索着该如何让它变得修长矫健。
  _(x3」∠)_达利安就算是八十多岁的大爷了,也不可能变成一颗橄榄球啊。
  “请进。”奥尔低着头说了一声,阳台的门打开,奥古斯丁走了进来,“有事吗,奥古斯丁阁下?我这里很安全,您想说什么都可以。”
  “我听说……您是国王的儿子?”
  “!”戳针直接戳在了奥尔的手指头上,断了。
  奥尔把狼毛·橄榄球·毡放在了桌上,他皱眉苦思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奥古斯丁,他看样子是想说点什么,奥古斯丁十分紧张地等着他开口,可奥尔突然笑了:“呵呵呵呵!抱歉,我没忍住。”
  奥尔捂着嘴,奥古斯丁还能看见他弯弯的眼睛,能听见从他的指缝中漏出的叫声。突然,奥尔不笑了,他的表情变得冷漠深邃,不过这只维持了半分钟,奥尔就又开始笑了。
  就这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冷,像个神经病一样的奥尔,看得奥古斯丁觉得脑后发凉时,奥尔终于开口了:“谢谢您给我带来这个好消息。”
  “您、您难道真的是国王的儿子?!”所以他才那么反常,这是突然间想清楚了自己的身世,高兴地认妈了?
  “不,我不是。”奥尔微笑地看着他,“正因为您都知道这件事了,才能证明我不是,您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