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经过乔微的劝说,慕兮对刘氏的称呼已经从刘氏改成了太太。
  “你如果想去和刘氏做个和解,我可以帮你做个中间人。”乔微道。
  慕兮咬了咬唇,最终道:“还请郡主帮我。”她现在对刘氏没那么抗拒了,她知道自己父亲还有两三日就回来了,到时候她肯定要归家,与其到时候再出什么事,还不如现在就去和刘氏和解。
  “走吧。”乔微点头。
  另一边,因为慕映不在京都,刘氏是带着女儿跟自己娘家长兴伯娘家一起来的,听到江都郡主带着自己庶长女来访,刘氏一愣。
  “不管你再如何厌恶,江都郡主的面子你总是要给的。”长兴伯夫人握着女儿的手道:“你放心,江都郡主是一个讲理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随我一起迎一迎郡主吧。”长兴伯夫人拉着女儿站起来。
  第24章 削藩集权,帝王之师
  如果说之前朝臣和官眷的对于江都郡主的认知还停留在郗太后幼妹和郗相幼女这重身份,那么今日乔微在射鹿之礼上上表言君臣之礼,将秦王和太皇太后逼得节节败退,所有人的认知已经变了。
  江都郡主不是那个庇护在郗太后和郗相之下的贵女,而是一个真正参与朝政甚至是操纵朝政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整个大魏也没几个人能得罪得起,更不用说如今已经没有实权在手的长兴伯府了。
  见到长兴伯夫人带着刘氏迎出来,乔微倒是没觉得意外,对着两人点点头,“夫人,淑人。”长兴伯夫人和刘氏身上都有诰命,只不过前者是郡夫人后者是三品淑人,称呼自然不同。
  “郡主妆安。”论品级诰命,长兴伯夫人和刘氏都没有郡主的身份高,自然赶紧行礼。
  旁边的慕兮已经学会了基本的礼仪,最起码现在长兴伯夫人和刘氏对着乔微行礼的时候,慕兮已经知道避让,并且还礼了。
  慕兮和刘氏这次见面其实对彼此都有些惊讶,慕兮觉得不习惯的是平日里见惯了不是怒目就是冷漠的刘氏,她还是第一次见刘氏如此恭顺的样子,没有了正房嫡母的傲慢,这样恭顺有礼的刘氏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刘氏之所以会给慕兮这种印象,是因为不止在庶女和妾室面前,就是面对慕映,刘氏也从不退让,依旧高高在上,而刘氏的强硬有时候令慕映都不得不低头。
  可现在的刘氏却柔顺恭敬,仿佛是一个温婉贤淑的贵妇。
  至于刘氏之所以觉得惊讶,是因为她看到了慕兮在她和长兴伯夫人行礼时,慕兮的避让,这种礼节慕兮之前可不会,而且还知道回礼,这可不是慕兮之前的做派。
  随后刘氏发现,慕兮看向她的目光没有了仇视和敌意,这就更让她惊讶了,她以为这个庶女会和她结一辈子的仇呢,没想到这才跟着江都郡主几天,就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如果不是人是江都郡主领来的,刘氏都还以为这人被换了呢。
  乔微亲自将长兴伯夫人扶起,长兴伯夫人赶紧将乔微领进自家的幄帐内。
  分座后,乔微笑着对长兴伯夫人和刘氏道,“今日过来,是为了阿兮的事情,我之前在崇福寺碰到的阿兮,当日她已经两日不曾进食,饥肠辘辘,我就把她带到了崇福寺安置。”
  “因阿兮帮了我一个大忙,今日央求我特地来为她说情。”乔微说到这看向刘氏,见刘氏在自己说到慕兮在庄子里没有饭吃,两日不曾进食,有些惊讶,她就知道这事不是刘氏让人做下的,看来她之前的猜测不错,这是庄子里的人自己揣测主母的意思犯下的错事。
  “是我的过错,是我教导下人不严。”刘氏以为乔微要就这件事和自己算账,所以赶紧上前承认请过。
  “我知道淑人性子和顺,此等错事定然不是淑人的过错。”乔微道,“只是淑人细想,若是下人约束不严,时常肆意揣测主人行事,难免会做出许多让两方误会的事情,长时间下去,难免怨气越积越深,这样对彼此都不好。”
  长兴伯夫人和刘氏以为乔微开口就提及庄子上的事情,是为了替慕兮出头兴师问罪,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江都郡主貌似是冲着说和来的,这让两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是,是妾管教不严。”刘氏这次连谦辞都用上了,在大魏女子在尊者面前,多用妾、奴、儿来称呼自己,以此表示恭敬。
  “淑人为母刚强,并非不慈,只是若是被小人善加利用,淑人免不了担上一个不慈的名声,若是有了这个骂名,对慕家、长兴伯府都不好,淑人可明白我的意思?”乔微问道。
  “妾回去一定严格约束下人,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说完后,刘氏又看向乔微旁边坐着的慕兮,缓声道:“是母亲管束不严,让阿兮你受委屈了。”
  虽然没有道歉,但刘氏已经低头,原本慕兮以为这一刻自己心里一定很
  畅快,但她看着一向高傲的刘氏居然愿意为了慕家、为了娘家放下高傲,她心里一时间又觉得不是滋味。
  “淑人是管束不严下人的过错,但阿兮也并非无过,她礼数不周,顶撞淑人,淑人生气罚她去庄子里也是理所应当。”乔微说完后又对着慕兮道,“阿兮,还不给淑人赔罪?”
  “太太,之前的事情是阿兮错了,请太太责罚。”慕兮这一刻是真心承认自己错了,至于唤太太,慕兮现在是真心叫不出来母亲这两字,所以只能学着乔微称呼沈氏的方式来称呼刘氏。
  比起刘氏只是简单的关怀低头,慕兮对刘氏则是行了大礼,这让刘氏有些愣住,之前她再怎么责罚慕兮,这丫头都死活不肯认错,这才跟着江都郡主多长时间,居然会行大礼向她认错?
  刘氏这一刻真的怀疑自己之前对慕兮的教法是不是有问题,原来慕兮也有能被教好的时候?
  看着女儿愣神,旁边的长兴伯夫人赶紧碰了碰刘氏的手,让刘氏赶紧将慕兮扶起来,江都郡主还在上面看着呢,就算女儿心里有气,现在也不是为难慕兮的时候。
  被自己母亲提醒的刘氏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将拜倒在自己身前的慕兮扶起,“哪里有什么责罚,之前你的错已经罚你去过庄子了,你最近又没犯错,哪里有什么责罚?”对于刘氏来说,慕兮犯错她就罚,犯小错小戒,犯大错就大惩,总之慕兮犯的错她从来不会留到第二天发落,一般当场就发作了,所以真的没什么可罚的。
  不管这话是不是场面话,慕兮听起来都高兴。
  “阿兮已到及笄之年,四书未读,礼义未明,我在府中给她请了夫子,想要留她在府中多上几日的课,淑人觉得如何?”乔微问道。
  刘氏很快反应过来,江都郡主明面上说着留慕兮在郗府借住的理由,实际上却是在点她。
  “是妾疏忽了对子女的教养,却让郡主劳心,是妾的过错。”刘氏赶紧请过,对于庶长女的教养问题,刘氏确实要付一部分责任,她虽然没打算直接弄死庶长女,但她也确实不喜慕兮,所以女儿家该学的礼仪、女红和书礼这些她都没让人教。
  相反比起她的女儿,从小她就为女儿请女师,请西席,她确实在对慕兮的教养上很是敷衍,因为整日里和这个庶长女的斗法让她险些忘了,如若慕兮丢脸就是整个慕家丢脸,就是她和她女儿丢脸,慕兮有问题就是她不慈,是她不教养的过失。
  “妾家里也有女师,待阿兮归府,妾定让女师好好为阿兮补课。”刘氏赶紧道。
  乔微摇摇头,“我已经让温师在为阿兮补课了,现在她学业刚刚步入正途,还是等她再随着温师上些日子,再回去随女师上课吧。”
  “郡主说的是。”见乔微都这么说了,刘氏也不好再出言让慕兮归府。
  “温师?可是前朝刘大家的女弟子?”长兴伯夫人听后有兴趣地问道。
  “正是,温师寡居后就来府上为女师。”乔微点头。
  说起温师,这下连刘氏和长兴伯夫人都觉得慕兮真是走了好运,一个不受家里重视的庶长女,居然能得温师为先生,顶着温师弟子的身份出去别人都能高看一眼。
  其实长兴伯夫人和刘氏都有些羡慕郗府能得温师为女师,她们当初给家里的姑娘请女师的时候,也是找了好久,其中名气最大的就是刘大家的女弟子,可是刘大家一生才收了三个女弟子,一个早早病逝了,一个嫁到了江南是江南孟家的宗妇,另一个就是温师了,嫁人后寡居,本是最好的女师人选,可她们哪里抢得过郗府?只能另选女师。
  慕兮没想到温师还有这么大的名头,她虽然觉得温师的课很好,但以为温师就只是一个普通老师,却不想连刘氏和长兴伯夫人都知道温师的名头。
  她以为自己只是跟了一个普通老师读书,却不想自己跟了个名家,随后慕兮看向乔微的目光就更感激了。
  不管刘氏心里如何想,最起码明面上这对名义上的母女是和解了,对于乔微来说这就足够了。
  随后就对着竹萱道:“将东西都呈上来吧。”
  “是。”竹萱赶紧让人将几个盒子带了上来。
  “今日来夫人幄帐做客,多有叨扰,一些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夫人不过怪我。”乔微笑着道。
  长兴伯夫人哪里敢收,“郡主太客气了,郡主能来,这幄帐已经生辉,如何能收郡主的礼?”
  “夫人不必客气,都是一些小玩意儿,给府中的姑娘们赏玩。”
  乔微说完后,长兴伯夫人也不好意思再推辞。
  将人送走后,长兴伯夫人打开身边的礼盒,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对着女儿道,“你看江都郡主年纪虽小,但行事却处处妥帖,伯府里未出嫁的姑娘一共三人,慕家待字闺中的女孩五人,这梅花珍珠簪就送了八份。”
  随后又指向最贵重的一个赤金小凤钗上坠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让长兴伯夫人唯一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这颗珍珠实在是有些大了,光泽也太好了,不像是一般的珍珠,倒像是皇室才能用的东珠,不过她没多想,觉得江都郡主既然送礼了就不会犯这种错误。
  “这个是给阿岚的。”长兴伯夫人指了指这小凤钗道。
  “母亲怎么看出来的?”刘氏没明白。
  “两家没出嫁的嫡女就只有阿岚一人,这小凤钗一看就是未及笄的姑娘用的,而且只有一只,不是给阿岚的还能是给谁的?”长兴伯夫人问道:“你觉得郡主这是何意?”
  刘氏摇摇头不明白。
  “郡主的意思是,她并不会干涉府中嫡庶之别。”长兴伯对着女儿解释,随后笑着问道,“这下放心了吧?”
  刘氏听到这话,长舒一口气,心中大定。
  第25章 削藩集权,帝王之师
  不过有一点刘氏还是不明白,既然江都郡主不愿干涉府中的嫡庶之别,那为何又要亲带慕兮过来与她说事?
  “您说江都郡主到底是何意?”刘氏不明白。
  长兴伯夫人想了想,“也许只是为了让你和慕兮缓和关系。”
  “江都郡主肯为慕兮做到如此地步?”刘氏惊讶,在她看来慕兮何德何能,居然能让江都郡主屈尊来给她说项。
  “也许你这个庶女身上有你都没发现的能耐。”长兴伯夫人突然想起近些日子的传闻,“我听说她前些日子治好了威北侯老夫人的顽疾。”
  “不可能吧。”刘氏想都没想,就要否决,“她怎可能会医术?”威北侯老夫人是何等身份,虽说是他们府上的老姑太太没错,但威北侯老夫人更是郗相的岳母,从名分上来说也是郗太后和江都郡主的外祖母,要什么样医术高超的太医没有。
  这些太医都治不好的顽疾,居然能被慕兮治好?
  “应当是真的。”长兴伯夫人看着女儿和庶女斗法这么长时间,居然连庶女的本事都不知道,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也是我没有教好你,武断专行,这样如何能成?”长兴伯夫人对着女儿耐心地劝道,“你这性子被我和你父亲宠得骄纵,嫁到慕家后连对丈夫都不肯低头,也亏得你有嫡子女傍身,娘家也还能为你支撑,下面的妾室主君虽宠爱但却恭敬本分,难不成这天下的好处都被你占光了。”
  其实叫长兴伯夫人说,女儿的日子只有过得那么顺遂了,丈夫不爱又如何?她有嫡子女傍身,儿女也都孝顺,她也无需只望丈夫,下面的妾室都敬爱正室,纵使被慕映宠爱最甚的慕兮的亲母柳姨娘也从来不曾犯上,没想要做个宠妾。
  这日子顺遂的叫长兴伯夫人都羡慕,想当初她嫁给长兴伯的时候,长兴伯已经有了庶长子,家中也有了两三个妾室,各个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她当初可是废了不少心思笼络丈夫和婆母的心,生下现在的长兴伯世子,之后才把这些妾室一个个压下去。
  叫长兴伯夫人说,她女儿已经过得是神仙日子了。
  可也许是日子过得太顺遂了,居然连一个庶长女都压不下去,也教导不好,实在是让长兴伯夫人没法说。和慕兮斗法这么长时间,却连庶长女的情况都没有摸排清楚,也怨不得女儿几次三番在庶长女身上吃亏。
  “你府中的仆妇很是该整顿一番,不光是这些人随意猜测你的心思,仗着你的名头肆意欺凌主子,更是他们报于你的消息从来不实。”长兴伯夫人决定好好再教一教女儿,“约束不好仆役,将来你是要吃大亏的。”
  “就像江都郡主所说,你和慕兮的冲突,一半儿都缘自仆妇,若不是这些人整日里煽风点火,你和她如何会闹到今日这个地步?”长兴伯夫人又道,“你将她罚去京郊的庄子,她若是不机灵没逃出去,若是没有遇到江都郡主,若是被饿死在庄子里,你如何与女婿交代?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你子女的前途还要不要?”
  若是真担上一个饿死庶女的罪名,那就是人命官司了。若是被休或下狱,她儿子也不用科举,女儿也不用嫁人了。
  被长兴伯夫人说到这里,刘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之前还没觉得如何,现在一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蠢透了。
  “母亲,我现在该怎么办?”刘氏心里有些慌乱,根本拿不出主意,只能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后约束仆妇,严查这些人犯下的错事,但凡有问题的,一律仗责发卖。”长兴伯夫人道。
  这点刘氏当然明白,她担心的不是这点,“那慕兮那里?郡主那里?”其实她担心的还是江都郡主会因此怪罪于她。
  “郡主今日既然来说和,就说明她并没有怪罪于你,那慕兮这些年不敬嫡母也不是全然没有错处。”长兴伯夫人安慰道,“你记住,往后要善待柳姨娘,对
  慕兮也要尽量和善,现在她是有江都郡主撑腰的人,你再恼恨她也不能做什么。”
  “柳姨娘对我从来恭顺,我对她从无苛待。”刘氏道。
  这点长兴伯夫人是相信的,她女儿虽然有时候蠢一些,但到底不坏,心地好,对恭顺的姨娘也不会苛刻。
  “至于慕兮,我实在是亲热不起来……”刘氏有些为难,到底是斗了这么多年,现在虽是和解,但也不可能心无芥蒂的亲昵。
  “不是要你多亲近她,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长兴伯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江都郡主既然如此为慕兮出头,她自然有郡主护着,你要是不愿意亲近,就像对待宾客一般客气就好,只要不再起冲突,就什么都好。”
  “你放心,江都郡主最会□□人,只这么几日就将慕兮教导成现在这样明道理知礼仪,只要你不与她为难,她日后定然会尊敬你这个嫡母。”对于江都郡主□□人这点,长兴伯夫人觉得就是十个女儿也比不上江都郡主一半儿的能耐。
  不过长兴伯夫人也没想拿女儿和江都郡主比,一个只是普通人,一个却是可以教导帝王在百官面前上表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我明白了。”这下刘氏也放心了。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嘱咐你,不管你和慕兮关系到底如何,在外她就是你的女儿,是阿岚的姐姐,只要她姓慕一日,你就要维护她。”
  “您放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女儿还是明白的。”刘氏从小在长兴伯府这种世家大族长大,这个道理从小听到大,如何会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