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凌祺则觉得陈闻也天生就是个赛车手,他的反应速度、运动神经都天赋异禀, 去搞那些掉在钱眼子里, 一身铜臭味的事情才是浪费生命, 就应该在赛场上驰骋,带领车队奔赴f1, 夺得冠军——
  凌祺发消息问陈闻也是不是在公司忙,陈闻也没回复, 他便觉得是默认了,随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
  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在这个节骨眼上,范子明怎么还一直拿那些公司的事绊住陈闻也, 不是故意给他凌祺脸色看的吗?
  他恼怒地跑来公司,没想到范子明见到他, 比他还恼怒,张嘴就是一句, “赛车赛车,就知道赛车, 把老板耳朵都吵出毛病来了,你们高兴了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凌祺蹙着眉头发火,“谁耳朵有毛病?你耳朵才有毛病!”
  这么一对,真相大白,凌祺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来了医院。
  来就来吧,他不安的心情急需其他人一起分担,于是把吴语汐也带了来。
  ……
  说实话,陈闻也现在有点庆幸自己听不到。
  凌祺和吴语汐两个人,嘴比赛似地飞速一张一合,像极了翕动着沉默的鱼吐着泡泡。
  陈闻也双手抱臂,斜靠在病床上跑神,思考什么时候开口打断比较好。
  终于看出了个合适的间隙,陈闻也悠悠开了口,“听不到,真的听不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音一落,两个人竟都像是要哭了。
  陈闻也有点无语地拿指节抵住额头,想挡住眼睛算了,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指缝中,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
  他立即一个翻身下了床,站直了,“姐姐。”
  许馥走进来,向病房里正要开始崩溃的两个人点了点头,“你们好。”
  吴语汐一见到医生进来,立刻就拉住她,声音小小的,很紧张的模样,“医生好,他这是怎么了呀?”
  许馥的手顺势覆在她手上。
  她发现吴语汐的手冰凉,想必心里害怕担心得很,于是轻轻地握紧,试图安慰她。
  吴语汐今天穿一身黑色张扬的机车风,短款皮衣配了皮靴,英气逼人,此刻眼里却甚至都含着隐隐的泪花,等待许馥的回答。
  陈闻也反正也几乎不回她的消息,她早习惯了。
  今天本来打算出去骑摩托车玩呢,结果接了凌祺的电话慌慌张张骑着摩托车赶了来,冷风吹得她透心凉。
  “突发性耳聋,比较严重的全聋。”许馥道,“原因不明,有可能是压力太大。”
  “他?压力太大?”凌祺瞪圆一双眼睛,“不可能,医生,他以前——”
  说着,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干脆地咬住了音,话题一转,“他现在能有什么压力啊?他抗压能力好得很呢。”
  许馥搞不清商战上的弯弯绕绕,也不好多说,“这只是一种可能性。突聋并没有具体确定的病因。”
  “……那他还能好吗?”吴语汐终于忍不住,开始小声啜泣起来,“听不到,多可怕啊,我不敢细想……”
  许馥轻轻叹一口气,递给她纸巾。
  “有一定几率会好,”许馥说,“……也有一定几率不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几人沟通了半天,陈闻也感觉自己完全被排除在外,他有些等不及了。
  许馥够忙的了,每天来看自己就稍微聊一会儿,也没多少时间,还要被他们两人占用去一些。
  于是他又叫她,“姐姐。”
  “病情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不用再解释了。”声音带着不满,落在他们两人耳里就是明明白白的批评。
  许馥点点头。
  她走了过来,对着陈闻也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又点了点脑袋,等他回复。
  “听不到,但今天头一点都不晕了。”他下意识地向她倾身,微微抿起唇来,像是要等待夸奖,“好受了不少。”
  许馥也露出个微笑来。
  她手心交叠,放在脸旁,脑袋一歪,想知道他睡得怎么样。
  陈闻也觉得她每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都很可爱。
  脑袋往旁边歪,脸颊被挤出一点儿肉感,一双杏眼还直直地盯着他,像只倦懒的猫儿。
  “睡得也好。”他笑着,自觉补充,“吃得也不错。”
  许馥很满意地轻轻拍拍手鼓掌,又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活像是糊弄小孩儿。
  偏偏陈闻也被糊弄住,有点害羞地垂下了脑袋。
  许馥又指指门口,做了个电话状放在耳边,示意自己先走了,让他有事随时给自己发消息。
  陈闻也点点头。
  于是她礼貌地向病房内的两人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陈闻也的视线还粘在她背影上,多少带着不够餍足的沮丧。
  门却在此时被推开了。
  陶染穿着一件白色的呢大衣走进来,他长相清俊,气质出尘,无框眼镜为他添了几丝温雅,像是精英医生的范本,与许馥极其般配。
  他望向许馥的眼神温柔,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陈闻也,眸色深了几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陈闻也本人。
  和视频里、照片里,都不太一样。
  这么仔细一看,不管是长相,身材,还是气质……
  怎么都和今天白天那个男大学生有几分神似?
  看来最近许馥很喜欢这一款。
  确切地说,那个男大学生是种小奶狗的感觉,陈闻也则很有些大明星的风范,往那儿懒散一站,就会自然而然地吸引人们的目光,是女生们都会喜欢的那一款。
  而且,还是许馥的病人……
  陶染比任何人都清楚“病人”对许馥的意义。
  健康的男人都是她玩弄的对象,生病的男人则不一样。
  他想起许馥在刚上研一时谈的那个男朋友。
  许馥喜新厌旧得很,刚谈没多久,就不再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了,陶染无意中看到她和闺蜜发消息,说是那男孩吃饭有点吧唧嘴。
  他当时就心下了然,不出意外,很快又要分手了。
  好巧不巧,那男孩突然被确诊了脑膜瘤。
  陶然觉得这简直是个天赐的好时机,和一个病人还有什么可拉扯的?干脆趁着对方忙于治病直接隐身就好。
  结果她倒好,反而还去探病照顾,甚至不小心连对方的家长都见了,拖拖拉拉好一段时间,还是陶染忍无可忍,暗地里推波助澜,让那男孩出国医治,这才算结束了这段孽缘。
  不然他真不知道许馥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和那男孩提分手。
  在他看来,她对职业的信念感强到有些没必要,太过于把别人的命运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实在是自讨苦吃。
  但是没关系,以后他会教她的。
  他会手把手地教会她,指引她,帮助她……
  然后,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跑这么快,差点找不到你,”陶染笑容温雅,手里拎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包装袋,低头和她说话,“买到了楼下甜品店最后一个桃胶炖盅,还有蓝莓蛋糕。”
  “哇,”许馥低头打量,“给我买的,还是给老板买的?”
  “你老板不吃,说便宜你了。”陶染想把袋子递给她,却又收了回来,“我给你送办公室吧。”
  “那么客气?”
  “正好瞻仰一下许医生的办公室,这么久了,还没来过呢。”陶染说着,上前一步,为她打开了门。
  许馥笑着,侧身从他旁边经过,他松松揽了一下,没有碰到她,却很强势地,像是把她圈禁在怀里。
  待她出门后,陶染的笑容突然冷了下来。
  他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的陈闻也。
  四目相接之时,陶染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冲他做了个口型,随后重又勾起唇角,笑容温柔地关上了门。
  陈闻也面色平静,但手却猛地攥紧了。
  咬肌发紧,指尖深深地抵入手心,青筋顺着手背往小臂上面攀延。
  许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特殊的气场,他竟然在什么也听不到的情况下,完全看懂了陶染的话。
  陶染的口型是——
  [做梦。]
  陈闻也彻底冷下了脸。
  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自然无从辨认那陌生男人的身份。
  对方却像是对他知根知底,做足了充分的了解。
  他买的都是许馥爱吃的……他一定很了解她。
  她也对他笑了,两人相处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多年密友般的亲昵。
  而他什么也听不到。
  ……做梦?
  他还真的,做过无数和她有关的梦。
  陈闻也突然烦躁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底突起的暴戾情绪,对病房内正仓皇失措的两人也顷刻间失去了耐心。
  “你们回去吧。”
  他简短地说了句,之后就直接转身坐下了,重新看向他的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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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也!”凌祺还在努力尝试,他很大声地喊,“这样都听不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