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整个院子非常大,桑榆尝试过找到院落的边界。可是最后得出的结果却是,他的院落好像没有边界。
  每到半晚,夕阳西坠的时候他可以看到整个金乌,这样热烈灿烂的阳光,孤独又热烈地照在落在他的发梢,将他乌黑的头发点缀上点点灿烂金色。
  桑榆看了看那轮熟悉的夕阳,垂眸若有所思……
  “砰!”猛烈的撞击感袭来!
  瞬间,桑榆从灵识海中被剥离!
  她赶紧睁开眼睛,下意识拿起灵剑。但却因为灵识刚被强制分离,大脑空白一片。眸中满是迷茫,眼尾还带着晕红,迷迷糊糊呆呆傻傻的模样,让原本看起来就好糊弄的她,显得更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她抬眼就看见了那双熟悉的、好看的眼睛。宁念初挑眉,声音里染着活泼可爱的笑意,“再不醒来的话,我的胳膊可就不能要了哦。”
  桑榆眨眨眼,浑身僵硬。她立刻直起腰身,端坐在一旁。可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立刻凑近,再次拉近距离,认真仔细地盯着他的双眼。
  近到气息都能相互交换。
  宁念初半晌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而等他意识到桑榆此刻的距离与他不过那么点点以后,他的耳尖顿时绯红一片,眼睛都不由得慢慢睁大,下意识就像往后拼命拉开距离。
  他主动摸摸桑榆的脑袋,没有问题,但是桑榆一旦主动靠近他,宁念初顿时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但转念一想,靠近他的是桑榆。
  他为什么要后退。
  “会不会……有些太近了……是我脸上有……蚊子吗?”他摸了摸脸,脸上跟着染上绯红。
  “没有。”桑榆观察完毕,认认真真地说道。
  念初的笑意并非刻意伪装给她看的。
  他的笑容是真,刚才的错愕也是真的。
  “砰!”
  “砰砰!”
  又是一阵撞击!
  桑榆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得猛地向前冲去,结结实实地倒在了他身上。意识到自己的额头磕到了他的肩膀,她片刻都没犹豫,赶紧拉住云舟侧畔的木头强迫自己起身。
  而撞击根本不停,桑榆被推得重心不稳,眼见着又要倒下去——
  她索性松开木头,抱着自己的脑袋往旁边一滚。整个人滚到了云舟的甲板一侧,脑袋重重地磕到了木头上。额角顿时青红一片,没有任何停顿,她借着机会站起身,手持灵剑快速捏诀,道道咒法随着灵力显现……
  “轰!”地一声,还没等她的攻击生效,不远处那个可以攻击他们的船只已经被瞬间击沉。
  宁念初收回阵诀,眼神淡漠地看着云团混乱的地方。桑榆跟过来,而后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调动灵力了!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眼里由迷茫化作欣喜,最后呈现出来的便是诚挚的笑意。
  “谢谢你,你真的特别厉害!你的医术好厉害!超级厉害!”
  她笑得其实很好看,眉眼弯弯,身上的那股疏离与冷冽都被她的笑意驱散。宁念初能察觉到桑榆的身上总有种和他人保持距离的疏离,只是她懵懂的、不谙世事的呆呆的情绪,将这股疏离感藏了起来。
  但是现在,所有的情绪都被笑意染上。
  “是啊是啊……我这么厉害,小桑榆可不得好好犒劳犒劳我?”宁念初挑了挑眉,似乎忘记了刚才被她一瞬不瞬注视的慌乱,说话间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活泼愉悦、甚至带着点小骄傲等着夸奖的调调。
  不过等桑榆真的要开口答应时,他却又立刻道,“今天只能修复一小半的灵骨,你受伤的时间太久。受损的灵骨和灵脉有些粘连,不能一次完成。”不过仅仅恢复了部分灵骨,她就能施出那等程度的阵诀,可见她的修为非同一般。
  “没事,我已经很谢谢你做这么多了。”桑榆认真道谢,“不过……刚才那个被炸掉的船是谁的?”
  “嗯?谁知道呢……”宁念初摇摇头,似乎真的不知道来者何人。
  “哦,这样啊。”来历不明的人不需要留意。
  桑榆眨眨眼,乖巧道,“那我们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们就到天水国去做任务了。”
  第29章 ◇
  ◎又乖又傻的桑榆顿时收回了笑容。◎
  朝恒玉看着被撞得一塌糊涂的行云舟,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他一脚踢开断掉的甲板,低声骂了句不太入流的脏话。
  一旁的寻晚晚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她第一时间擦了擦裙子上的灰尘。但左看右看灰尘都擦不掉, 她只能嘟着嘴,边瞧着朝恒玉的脸色边抱怨, “桑榆怎么那么狠心呀?她居然这样撞我们?都不怕我们真的重伤不起吗?”
  “不是她!”他下意识高声否认了。
  “师尊你……”怎么还维护她啊。
  寻晚晚到底是有眼力劲的人,她在朝恒玉身边许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憋屈地抿了抿嘴, 低头看看自己的裙角, 识趣地装哑巴。师尊最喜欢听话的弟子,等他冷静下来, 还得来哄她的,她反正不急。
  朝恒玉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寻晚晚的小表情上。
  他刚才可是看到了!
  宁念初那家伙,在桑榆面前装得人畜无害的单纯模样,可在攻击他的行云舟的时候,那眼神瞬间凶狠似狼!就像是要现场手刃了他!
  他的阵法捏得极快,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脚下的甲板居然霎时间四分五裂断裂开来。
  要不是朝恒玉确信自己以前没有见过宁念初, 他真的会以为得罪过这个白云观的小白脸。
  这里可是万米高空!
  他真是出手狠绝, 根本就没把他当做前辈放在眼里!
  而且桑榆为什么在他怀里?
  凭什么在他怀里!
  朝恒玉手上的青筋凸显得厉害。他都没有抱过桑榆,为什么宁念初能捷足先登!?
  “师尊,你的面具破了。”寻晚晚看朝恒玉半天都没来哄她,她见好就收,主动过来递台阶。她的手指抚摸着朝恒玉的脸颊,轻轻地揉.弄着面具破损处, 秀气的眉毛皱起, “师尊疼不疼呀, 我帮你揉一下?”
  “还好,没伤到我的脸。”
  “那就好。”寻晚晚做放心状。
  还好,还好他不是养了两个白眼狼。晚晚还是知冷热、识情绪的人。
  温言软语的问候很是奏效,朝恒玉心里的憋闷消散许多。
  “师尊,我还是有点害怕……”她靠近了朝恒玉的怀里,蹭着他的衣袖,“你和那雾隐宗的弟子说好了没?”
  “放心,我现在用着他的身份,带着与他模样相同的面具,旁人认不出来的。”他语气间的自信显露无疑,“而且我代替他完成任务,他只需要安分呆着就能坐享其成,他何必要出卖我们呢?”
  “也是,还是师尊想的周到!”寻晚晚笑弯了眼,,“还是师尊心疼我,要是和他来,我指不定又要被拖后腿呢。”
  “那是自然。”
  前两日朝恒玉和雾隐宗弟子达成交易,他易容成那弟子的模样,陪同寻晚晚完成任务。但是没人知道他之所以会升起这个念头,主要是他想看看桑榆和宁念初要做什么。桑榆离开幽洲城后,他就失去了能看到她的所有方式。
  万一那姓宁的小子心怀不轨呢?
  宁念初哪里是个什么好人?!
  他都已经那样直白地警告过桑榆了,可是她偏偏一根筋地听不进去!
  刚才他本来想把桑榆直接抢过来带回去,但是他撞船的力气撼动不了宁念初的那行云舟。桑榆没找回来,他反倒被弄得被动。
  “好了,你收拾收拾,我们赶紧去天水国。”
  “啊?师尊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弋阳城呀。”
  “我知道,但是我们要经过天水国。”
  “……”寻晚晚本想反驳,可奈何她拿了个高难度的任务,要是这会儿忤逆朝恒玉,她自己搞不定这件事,到时候不好收场。可一想到本来朝恒玉眼中只有自己,现在居然要为了别的人特地绕道,她顿时蹙眉,窝火得很,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落?
  心里的憋屈不敢对着朝恒玉发泄,想来想去,一腔怨恨全都发算到了桑榆头上。
  ——
  天水国因为有一条奔腾不息地水流而得名。
  此处的老百姓都沿着这奔流不息地清澈水流居住,因此这里形成了特有的沿河而居的水乡景象。
  桑榆和宁念初已经从云间下来,两人很守规矩地没有暴露修士身份,不出多久就混入了一群进城门赶集的队伍之中。
  天水国虽然是个小国家,但是它依然被分为内城和外城。普通百姓都居住在外城,内城里是些官宦人家,而内城的最核心便是皇城,听闻里面住着一位美丽的公主。
  但也许正是小国的原因,大家都彼此认识。
  路人之间打交道都透露着熟悉和热情。
  “诶,你们是那个村的啊,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俩?”挑着两个装满大肥鹅的箩筐,领头的村民热情满满地和宁念初打招呼。
  “小妹妹长得真俊呐,许了人家没?”背着玉米的黝黑小伙子靠近桑榆,露出洁白的牙齿,毛遂自荐,“我叫王二柱,我是我们村最有钱的少爷,家里有十亩玉米地!”
  语气里满是小小的骄傲和得意,目光也跟着紧紧地盯着桑榆。
  这样直白的目光让她有些害怕。
  桑榆记得浮长道人的话,连忙退后。但玉米少爷似乎真的很喜欢桑榆的脸蛋,他鼓起勇气又靠近一步,“你长得真好看,像是画里面的仙女一样。你是哪个村的呀,我和你爹说……”
  “说什么?”宁念初走到玉米跟前,桑榆下意识躲到他身后,埋着脑袋不去看玉米少爷。她以前只跟妖怪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可是玉米阔少是人,她不能一拳头晾翻人家,她害怕控制不知自己条件反射的大脑,只能赶紧撤退。
  “啊?”玉米阔少遗憾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问,“你是谁啊?你是她——”
  “我是她哥哥。”宁念初对着玉米阔少抱之一笑。
  “哇,你笑起来也好看诶,你许了人家没有啊?”玉米阔少的注意力转移,他发现桑榆和宁念初的确很像,刚才不觉得,但是凑近一看,他们两人的眉眼是越看越像。只是宁念初的更英气,桑榆的更秀气。
  “我家妹妹也没定亲呢。”玉米阔少道,“我家妹妹也好看着呢,可是她眼光高,非得嫁给顶好看的人,可把我愁死了。不过你肯定能让她满意,你愿意和她见见面吗?我愿意出七亩地做嫁妆。”
  七亩玉米地?
  桑榆睁大了眼,忍不住看了眼宁念初。
  最终玉米阔少没能得到这兄妹俩中的任何一个,但是他好心地和他们交谈了一路。宁念初得到了不少有关天水国的消息。
  赶集的队伍排队进城,宁念初和桑榆跟在人群最后面,队伍倒也不长。
  桑榆看了看队伍前面,若有所思。
  “想到了什么?”宁念初咬着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苹果问道。
  “我们这一路都是卖瓜果蔬菜的小贩,足以见得这地方其实风调雨顺,不像是有妖物出没的样子。但这个地方却被浮长道人分为最难等级的任务,便又说明此地凶险……”
  “慢慢来,我们进去就知道了。”他看着前方城门口的关卡,做出忧愁状,“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怎么通过那个测灵镜呢?”
  测灵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