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小耳廓狐蹦了一下,差点从苏欤的肩膀上滑下来。
  众人的精神体不知为何骤然安静下来。而选手们也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转向了那只还瘫在云朵上的白龙——
  “嗷。”白龙翻了下肚皮, 懒洋洋地枕着自己的尾巴继续睡。
  “这、这是龙吧?”游绥震惊中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我第一次见到幻想种精神体……”
  亚布里奇轻轻吸一口气,看看白龙幼崽, 再看看自己身边的翠鸟, 若有所思道:“原来还有精神体自带发光特效啊……”
  江魏浑身僵硬地像块石头。
  他咬着牙, 用只有他和白榆两人听得清的音量说道:“明明我们做了那么久室友, 你居然不告诉我你有精神体?还有!之前我放在厨房里的甜点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是不是就是它吃的?”
  白榆轻轻咳嗽两声:“甜点而已。不是你说随便我吃的嘛。”
  江魏:“那它也不能连铲子和锅都一起吃了吧!我还以为是我晚上梦游丢掉的!”
  白榆:“……”那次是江魏做的蛋糕太好吃了,白龙幼崽吃的时候一时忘情, 没控制住。之后她狠狠教训了它一顿, 不许它再碰江魏做的东西,而且她后来也把锅和铲子给江魏补上了。
  但无论如何, 被这么直白的挑明真相, 还是很让人社死。
  江魏又抱怨了几句,白榆照单全收, 连声安慰。不为别的,就为江魏以后还能在宿舍里继续施展他的好厨艺。
  而其他精神体也逐渐动了起来——它们各自窜出去一会儿, 又很快聚集起来,跑到白龙幼崽面前排成了一列。
  游绥一头雾水:“它们这是在干嘛?”
  苏欤看一眼, 道:“在上供吧。”
  游绥:“?”
  在众人迷茫的目光下,白龙幼崽瞥了一下列好队伍的精神体们, 勉强抬起眼,翅膀一扇落在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摆了个蹲着的姿势。
  由精神体组成的队伍开始往前挪。
  第一位是耶尔·亚当斯的精神体缅因猫。它爪子一伸,优雅地推了两颗红艳艳的小宝石出来。
  耶尔:“这不是我藏在箱子里的燃髓晶……?”
  白龙幼崽的金色双瞳盯了那两颗晶石一眼。俯身用舌头把它们卷进嘴里吞了。
  第二位是危萝的雪貂。它吭嗤一下,吐了一只橘黄色的金鱼出来。那金鱼一看就是养在缸里观赏的品种,眼珠瞪得大大的,闪烁着诡异的光,嘴里还往外吐水泡。
  众人望向一旁角落里摆着的鱼缸。
  果然,之前的三条鱼变成了两条。
  不得不说,这份礼物磕碜地连危萝都看不下去。但小雪貂自己却毫无所觉,甚至弓身仰起头,一副希望得到肯定的样子。
  白龙幼崽沉默片刻,捞起金鱼后把它放到了一旁的透明水杯里。金鱼抖抖尾巴,居然还活着。
  雪貂垂头丧气地离开队列。
  下一位是亚布里奇的翠鸟和彦川的海獭。翠鸟送上了一个发圈,而海獭送出了它之前一直抱着的扇贝。那个扇贝好像是它从刺身拼盘里花了很大功夫挑出来的。
  白龙幼崽明显无语了。它果断趴下,又恢复成一开始懒洋洋的神态,把自己盘成一圈,不理人。
  翠鸟和海獭铩羽而归。
  不同的是翠鸟表现得有些急躁,回去薅亚布里奇的头发薅的更起劲了。而海獭却是窃喜,回到彦川的肩膀上趴着,把扇贝塞回自己的皮毛里。
  最后登场的是苏欤的精神体,小耳廓狐——
  只见它仰起头,叼出一个眼罩。
  “……这是我给它定制的。”苏欤叹息一声道。
  白龙幼崽歪了歪头,看向白榆。
  白榆一边憋笑一边接过眼罩,盖到白龙的头上,在它脑后打个蝴蝶结。白龙幼崽愣了一会儿,很快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它身下星雾弥漫,交织成悬空的床铺。白龙爬上去翻滚了一下,十分兴奋。
  等玩够了,它甩甩头把眼罩弄下来,欣喜地对着耳廓狐叫了两声。耳廓狐受到邀请,也蹦到云床上,居然站稳了。
  一大一小两只精神体当场躺平,开始休眠。
  白榆/苏欤:“……”
  看样子,交朋友还是要志趣相投。这条准则不仅对人生效,对精神体也是一样的。
  餐桌上顿时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至于白榆,她笑不出来。
  白榆叹气:“这个眼罩贵吗,我把定制费用转你?”
  “不必。”苏欤摇摇头,语气一顿,说,“这是我自己动手做的,没花钱。你还需要吗?我可以多做几个。”
  白榆看着在云上摇尾巴的小白龙:“……那麻烦你了。”
  她不知道精神体之间居然有这种“社交习俗”。
  如果她知道,她绝不会把自己的精神体给放出来。
  *
  结束聚餐回到房间,白榆冲澡的时候摸了摸后颈的抑制贴,意识到这玩意儿是防水的。
  她撕了它,洗完澡后换了个新的。
  她的易感期其实并没有完全过去。安静下来后,大脑却不如往常的冷静。她并不想以这样的状态继续比赛,但决赛的日期近在眼前。
  ……要不还是给自己来一针抑制剂吧?
  但自己给自己扎针好像有点难度。
  白榆想用光脑搜索下口服抑制剂,却发现就在她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光脑收到了几条新信息。
  【罗兰:听说你易感期了。注意安全。】
  她笑了一声,打字回复:“舅舅,你这话说的好怪。我又不是omega。”
  【罗兰:你还没感觉到吗?也是,你在参加比赛,队友基本都是alpha。】
  【罗兰:基因配对中心的研究表明,ao之间的匹配度和基因等级直接相关。你也可以把基因等级这个概念切换为精神力等级,两者联系十分紧密。而很多omega出于本能,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追求更高级的基因。】
  白榆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打字:“所以?”
  【罗兰:我的意思是,你要时刻告诫自己,尽量远离omega。如果你不想引诱他们的话。】
  白榆:“…………”
  淦!
  “这么重要的事您不早说?”她愤怒地打字道,“那我的基因……”
  【罗兰:冷静。更高级别的基因就拥有更多的选择权。你可以匹配很多的omega而不受omega信息素的控制。这就是历代皇帝都拥有很多皇妃的诀窍。】
  “您觉得我需要吗?!”
  【罗兰:除此之外,你没发现自己的神智很清晰,并不像其他alpha那样不受控制吗?这就是精神力等级高带来的益处。】
  这倒是。
  从易感期开启到现在,她顶多就是有些头脑发热,理智倒是没有崩弦的迹象。
  平时她倒是无所谓,但如果影响她学习和工作的话,她还是挺烦易感期的。她的大脑在特殊时期还能正常维持运转,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但罗兰的告诫明显是对的。
  她该离omega远一点。
  联想起楚锡那天的表现,白榆有些心虚。原来还真是她把人家搞成这样的?
  算了。大不了以后帮忙掩饰他的身份吧。
  除了罗兰之外,阿尔弗也给她发了信息。一时之间白榆怀疑自己易感期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被昭告天下了。而阿尔弗的嘱咐比罗兰要精简许多。他只是劝白榆最好不要使用抑制剂。因为她有腺体发育异常的病史。现在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功能,还是先别用抑制剂为好,就先二十四小时都贴着抑制贴应付应付吧。
  也不是不行。
  alpha的易感期一般就三四天,熬熬就过去了。
  白榆关上光脑,把四肢摆平,闭上眼。
  莫名的,她又想起了那双绿盈盈的眼睛。
  *
  另一头。
  楚锡有些茫然地抬头,黑色的光点在他的视线内飞舞。两端发灰的灯管上荡漾着几根透明的蛛丝,廉价的白炽灯刺得他有些想流泪。
  “你能不能把灯给关了?”他沙哑地说道。
  “不能。”站在他床边的人冷笑着吐出烟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狂躁,揪着楚锡的衣领把人拽起来——楚锡此刻被拘束带捆着,四肢软绵无力,但他作为军人,身上该练的肌肉都练过,身躯远比常人沉重——那人双手用力,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才险险把楚锡拖起来,“睁眼看看,你把我的诊所搞成什么鬼样了?还有我的眼睛。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居然打我?”
  那人指了指自己眼下的淤青。
  楚锡眨眨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明晰:眼前这个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小诊所内一片狼藉。桌椅和各种医用器械胡乱翻倒在地上,像是刚被黑恶势力寻过仇一样。
  “抱歉。”楚锡闭眼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对方把他推回去,脸上有肉眼可见的疲惫,“我理解你。”
  理解个屁。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楚锡这样的omega。别人发情期柔弱不能自理。他发情期揍人六亲不认。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能把自己的发情期压制这么久。”那人走了几步,俯身从箱子里捡出一个冰袋,敷在自己眼眶上,在床沿坐稳,“你的精神力高到能控制信息素的溢出,但压抑太久会出问题。你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修养,以后记得按时注射抑制剂。”
  楚锡不说话。
  “怎么,你还想让我每个月给你送货上门?”
  “不是。”他紧促地呼吸一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披着白大褂的医师又点燃一根烟,雾气缭绕中,他俊美斯文的五官似乎蒙上一层纱,但那双眼睛却像是淬了冰,“你可别告诉我,你变成这样是因为一个alpha。”
  如果连楚锡都屈从于虚无缥缈的“爱情”之中,那这个世界还是干脆毁灭得了。
  楚锡:“我不知道。”
  两天下来,楚锡的发情期已经接近尾声。第一波热潮在酒店内被压下,他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热意在当晚卷土重来。
  如果不是他及时打电话让同为omega的朋友来救场,恐怕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