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再他就要走至她身边时,牧晏再次举起了剑。
  只不过这次,她的剑对准了他的心口。
  沈照寒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眼角的泪痣如同一点鲜血,手里的琉璃灯哐地落在地上碎了好多片,如同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
  “晏晏,你要杀我?为什么?”
  他没有停下脚步,每一步都离她越来越近。
  “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吗?那些孩子何其无辜,你怎么敢去坑害他们?为了一己私欲杀害无辜,你还是人吗?你有没有一点人性?”
  牧晏越说越生气,手里的剑几乎握不住,噩梦里的场景,那些孩童痛苦的啼哭好像就在耳边旋绕纠缠,无辜的冤魂声嘶力竭地寻求解脱。
  沈照寒就这样安静听着牧晏的指责,她的眼中有不满有愤怒有悲伤,其余的情绪再也没有。
  沈照寒也不知道他想在牧晏眼中看到什么情绪,总之他从未找到过那种情绪。
  他露出惨然的笑容,又往前迈了一步。
  她紧握在手中的剑就这样抵在心口没有愈合的伤处,很痛,但不及她对他的冷漠斥责带来那种疼的万分之一。
  “晏晏,你真的想杀了我吗?”沈照寒目光紧锁着她,语气里带着希冀,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地问她。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杀了你。”牧晏毫不犹豫回道。
  可惜她杀不了他,也不能杀他。
  他是这个世界男主,若是他死掉,这个世界也会瞬间坍塌。
  沈照寒得到了她的答案,一时竟不知如何作出反应,他已经是极度的心力交瘁,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牧晏吓了一大跳,瞬间扔了手中的剑,想要接住他。
  但她自己本就是个病秧子,结果不仅没接住沈照寒,反倒跟着他一起摔在了地上。
  可就在跌倒的瞬间,她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靠谱,她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如今沈照寒昏迷,那她就是宫里的掌权者,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谁也无法阻拦她。
  侍卫们连忙上前扶她,却被她拒绝,牧晏神情凛然地盯着他:“这几日宫中可来了一位道士?他住在哪里?你去领一队人马将那妖道拿下。”
  “贵妃娘娘这不太好吧,长恒道长毕竟是长慈山的活神仙,也是陛下的坐上宾,如果捉拿他,陛下醒来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奴才们。”侍卫统领毕恭毕敬道。
  “你不必担心,此事后果由我一人承担,你若是不去捉他,本宫现在就不放过你。若是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以后这九重宫的主人便是本宫,你最好心里掂量掂量再回答本宫。”牧晏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侍卫统领却从她的话中揣摩出了另一层意思————牧贵妃想要谋权篡位。
  若是牧晏知道他的想法,定然会鼓励他勇气可嘉未来可期,但她眼下还真没有那个意思。
  若是她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对权利并没有过多的留恋。
  她只想早日回家,与年迈失独的爸妈团聚。
  几个年迈的太医几乎连滚带爬地赶来,匆匆向牧晏行了个礼,便小跑进了内屋去看看沈照寒什么情况。
  牧晏并不是很关心沈照寒身体状况,她反倒觉得他晕得很是时候。
  否则按照他疯魔的性格,大概率还会把她锁在寝殿里不让她离开。
  牧晏如今的心思都在那个老妖道身上,她站在门口看着侍卫统领清点好了人数,便也随手捡起丢在门口的那把剑走了过去。
  “贵妃娘娘,那道士可能有妖术,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留在紫宸殿照顾陛下吧。” 侍卫统领连忙道。
  牧晏却不以为然:“若是他真的妖术,你们这些人也是去白白送死。此事究其原因到底是因我而起,理当也该有由我来结束。”
  牧晏说这话时候是有一些心虚的,她并不确定她能够解决掉那个老道士。
  毕竟她穿的是古早狗血虐文,而不是什么大女主爽文。
  原身除了在被虐,就是在被虐的路上,一直到最后的高光时刻跳下城墙一命呜呼。然后完美达成她只是失去了生命,而男主可是失去了爱情的虐心结局。
  不过好在,虐文女主有一点比较好,那就是命比较硬。
  只要没到结局,无论怎么被虐肯定是死不掉的。
  那就让她跟那老道士比比谁命更硬吧。
  侍卫团团包围住了纵横宫,牧晏还站在宫门口徘徊犹豫进不进去,就见一梳着两个小揪揪的小童子推开了门。
  小童子冲她作了一揖,道:“您是牧贵妃吗?请进吧,师父等候贵妃娘娘多时了。”
  牧晏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剑。
  没想到这老道士还真有点东西,居然还能提前预见她来找他算账了。
  牧晏眼神示意侍卫统领见机行事,随后她就这样提着剑,跟着小童子走了进去。
  她跟着小童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径,经过看起来有些阴森的竹林,停在了一座宫殿前。
  “师父就在里面。”小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此刻的纵横宫分外静谧,除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风声吹动草木的沙沙声,牧晏几乎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
  甚至连鸟兽的啼鸣都没有,一切安静得可怕。
  牧晏真的有些怕了,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动弹。
  可她想到噩梦中那些无辜死去的孩子,心中又瞬间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推门走了进去。
  门咔嚓一声被她轻易推开,首先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好闻的香味,似乎是很多种花混杂出来的香气,再抬头一看就见一人高的炼丹炉,炼丹炉下烈火沸腾,却无人看顾。
  牧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却没有看见那妖道的身影。
  她提着剑继续往里走去,随后脚步陡然停了下来。
  矮桌上一灯如豆,旁边搁着四五本厚厚的书卷。
  有个男人就躺在黄花梨木的摇椅上,身着道袍,一本《易经》盖在脸上。
  他似乎是睡着了。
  牧晏暗叹老天爷还是帮她的,于是提着剑走去就要送这妖道升天。
  牧晏实在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要靠近他,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开,她根本没反应过来,瞬间狼狈地摔到了地上。
  只见那道士闻声略微动了动,骨节分明的手挪开《易经》,露出那双雾蒙蒙的眼,再看见牧晏时眸光中划过满满的戏谑,散落在肩头的白发如雪一般。
  更让牧晏震惊的是,眼前这男人的眼瞳竟然是紫色的,他漫不经心地望向她时,那双眼眸深若幽海,又灿若星河。
  牧晏抱着剑呆滞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是提剑杀他,还是杀他。
  妈呀,这是什么玛丽苏文学男主在世!
  第25章 跳城墙倒计时
  “小道士,你师父哪里去了,就是那个叫长恒的老道士?”牧晏一双小鹿眼怒视着眼前的奇怪男人,故作凶狠道。
  “老道士?这纵横宫只有我一位道士,从未见过什么老道士。”白发紫瞳的男人躺在躺椅上随手翻了翻手中的《易经》,懒洋洋地说道。
  牧晏这才看清这道士手里翻的哪里是什么《易经》,分明就是避火图册子!
  所以说他刚才一直在看春/宫/图还看睡着了,还随手把春/宫/图就这样放在了脸上。
  她努力去忽视他手中香/艳的避火图,正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从未见过什么长恒?那你又是谁?”
  那道士听了她的话却笑了起来,这人本就生了一张极为出色的面容,下颔线条凌厉,唇若点绛,一双勾人的桃花眸眼尾微挑,那双紫色的眼眸放佛置有星河,他笑起来时仿若万千桃李盛放,顾盼生辉,脉脉含情,他满头白发凌乱的散下来,落在肩头,与朴素的道袍相衬,又带了些别样勾人的意味。
  旭离与他一比简直配不上邪魅这两个字,这道士是牧晏到这个世界迄今为止看见第五个这么好看的人了。
  “小姑娘,只有死人才会知晓我的名字。”那道士轻哼道。
  “是嘛?不过话说你还长得怪好看的。”牧晏抱着剑站起来,往他跟前挪了挪,两眼放光地望着他。
  男人似乎极为喜爱别人夸赞他的外表,那双紫眸听见牧晏夸赞他的话后愈发潋滟生光 。
  “小姑娘还挺有眼光的。”
  “不过既然你不说自己的名字,那我就当你就是长恒了。”牧晏冲他笑了笑,笑容甜美无害,像只无辜可爱的小白兔。
  下一秒,牧晏手中的剑径直捅入了他的胸膛。
  “古代不是都有什么易容术,想来眼前这男的伪装成了老道士。”牧晏这样想道。
  牧晏甚至能听见剑刃捅破血肉的噗呲声,为了确保他彻底死透了,她甚至握住剑柄把剑抽出来又捅了一下。
  牧晏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杀人时的紧张恐惧痛快在这一刻统统没有,有的是午夜梦回那些无辜孩子们的惨叫哭嚎。
  他该杀。
  长恒胸口喷出来的血溅到了牧晏脸上,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起来,满眼痛恨道:“你个老不死的,活了那么久也该去死了。”
  明明那道士胸口还插着剑,但他听到牧晏的话却肆无忌惮狂笑起来,好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告诉你我的名字也无妨,反正你本来也只是一个游魂,你记住我叫祁韫。”
  “下次见到你,如果你还能认出我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试试。”他暧昧地眼神落在那本掉落在地上的避火图集,笑容愈发艳丽猖狂起来。
  “你恶不恶心,你被我捅个对穿,难道你觉得你今天还能走出了纵横宫吗?”牧晏嫌恶地看着他,就等他原地咽气了。
  牧晏陡然闻到一股越来越浓郁的桃花香味,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还是迟了。
  在昏迷前的她隐隐约约听到祁韫说:“小姑娘,有缘再见啦,下次见到我可别再对我这么凶残,我虽然不会死但也会痛的。”
  ……
  牧晏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红色纱帐,上面还挂着好几个金铃铛。
  她居然已经回到了庆毓宫。
  “娘娘,您可终于醒了,您昏睡了好几日,可把奴婢吓坏了。”景儿这几日一直衣不解带看照牧晏,刚才不小心趴在床边睡着了,牧晏只是稍微动了动,她便立刻惊醒过来,满眼泪水的拽住牧晏的手。
  “那妖道呢?抓住他了吗?”牧晏安慰地捏了捏景儿的脸颊,神情凝重地问道。
  “什么妖道?娘娘在说什么,奴婢不知道,自从那日娘娘送粥去紫宸殿,奴婢就再也没有娘娘的消息了,直到直到三日前侍卫统领把娘娘送回来。“景儿神色茫然,显然是真的不知道那妖道的事情。
  ”……我去问沈照寒,他醒了吗?我去问问他。”
  牧晏掀开被子就要去紫宸宫,不料景儿却死死拉住了她,不让她出去。
  牧晏疑惑地看向景儿,不理解地问道:“你胆子到越发大了,现在还敢拦着我不让我出门。”
  “娘娘,您最好现在还是别出去吧,奴婢不是有意拦您的,您大病初愈还是在寝殿内休息比较好。”景儿眼眶红红的,眼睛也肿了起来,恐怕这几天每天都在哭鼻子。
  牧晏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试探性地问道:“景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要是不告诉我,那难道就让我躲在庆毓宫一辈子不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