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锦瑟站起身来,神清气爽地举步便走。
  还真以为她不出门便会被闷死?
  在这个朝代当个王爷最大的好处便是不用愁吃穿,不用忙着去赚钱,更没有那些个令她头痛的勾心斗角,皇朝夺嫡之战。
  也因此,她自小到大,十有八九的心思便都放在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上。
  其他皇女们笑话她整日里就爱摆弄这些男儿家的东西。
  然而锦瑟却不这么想。
  前生在二十一世纪,她虽对这些有兴趣,却因着生活的原因不得不整日为生计奔波,哪有这些闲情逸致。如今可好了,总算可照着自己的心意活这一辈子了,怎能不好好把握。
  雪白的宣纸前,她提笔徐徐落下。
  两世为人,她的画功早已堪比大师,常人道她有天赋,她却是心知肚明自己是前生底子打得好,今生得名师指点,自己又专精于上。
  想她没了风花雪月的时间,自然也就靠这些琴棋书画的爱好打发时间了。
  也因此,锦王爷名动天下的才名,其实是实至名归的。
  苍劲有力的笔力下,一抹娇艳的海棠豁然之上。
  再飞快地抹过几笔,补上了数片清脆的芭蕉。郁郁葱葱,仿佛随时便可迎风而动。
  锦瑟再抬头,又细看了片刻,补上了几只栩栩如生的翠莺。
  大半日过去了,她依旧在树荫下埋头细绘,丝毫不觉时光流逝。
  待觉得口渴时,案边一盏清茶与几盘糕点已准备妥帖。均是她日常最爱的口味。
  这君紊,倒和青儿一般懂得她的心思。省了她不少气力。
  她放下笔,活动了下握笔的手腕,温言道:“在我身后站了半日,想必你也乏了,去一旁坐着歇会吧。”
  “君紊无碍。”他淡淡地答道。
  锦王爷虽然不近男色,但对下人还是极好的,这些君紊早已体会了出来。然而多年的宫内生活,早已让他养成了恪守自身本分的个性,轻易不会逾越了去。
  笑了笑,锦瑟不再勉强,在这个世间待得久了,她早已不再强求他人平等待她,既身为皇族,便善待他们也就罢了。
  第6章 第六章
  一层一层的粉色轻纱和柔软的丝绸,包裹住白晰,柔软的躯体,虽不似太液芙蓉未央柳,却堪比昭阳飞燕轻盈姿。精致的珠翠簪花,斜插在黑亮的头发上,俞发显得娇嫩。桃花如面柳如眉,湖水般温柔婉约的小脸白里透红,不用施粉便已经极美,一双大眼半睁半闭睡眼朦胧却更显勾人,樱桃唇上略抹了些胭脂,那是宫内最好的水粉,幽香阵阵。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锦瑟却是难以自持的浑身颤抖了一下,用了些气力才稳稳地拿住了手中的杯子。
  “锦姐姐~~~”一声不依不饶的娇音传来,锦瑟的手终于抖了三抖,洒了半杯的茶。
  天知道她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安然地坐在她这小皇弟的对面而没有落荒而逃。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人家嘛!”瑞儿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锦瑟虽然试图想要不动声色地抽出来,远离这扑鼻的香气,却还是没能得逞。
  眼前的这个让她头痛不已却还不敢轻易落跑的正主正是她这一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若是换成其他寻常男子,她早就溜得远远的了,哪里还犯得着受这份活罪呢。
  这辈子,她最大的克星的便是那个哭哭啼啼的父妃,和眼前的小皇弟。
  也因此,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屋里还出现这样几个男版林黛玉。
  “瑞……瑞儿,我说!你能不能先放开姐姐。有什么事……慢,慢点说。”
  “不行,秦公子和林公子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若你不应,我以后可怎么还有面子与他们相交。”
  是的,这是个非常简单易懂的情况。
  瑞儿虽才年仅十六,却也在年前被皇上指给了秦家。
  这秦家是将门之家,秦将军有两女和六子,除了出阁的,便只有一个最小的秦若临还待字闺中。
  锦瑟的父妃这一辈子只生了锦瑟与瑞云一对姐弟,瑞云是先帝晚年所得,宠得自是上了天。
  皇姐也是向来有求必应,这秦将军的女儿与瑞云的姻缘便是他自己求来的。
  在宫廷的宴席上,皇姐特地让他坐在帘后,清清楚楚地看了一圈朝堂上出类拔萃的大周女儿们,这才选定了秦家的女儿。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秦若临与瑞云也是自小相交的闺中密友,少不得有些来去,和秦家早有些渊源了。
  “你姐姐我又不是三头六臂的人物,犯得着被你这么当活宝似得拿出去显么?”
  锦瑟苦笑,瑞云仍是不依不饶地瞪了大眼,气得直跺脚。
  “姐,早在你回京前,我便应下了这约的,如今你回京都个把月了,我还带不出你来,旁人会怎么看我,亏得我还是你唯一的亲弟弟,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好?”瑞云说着说着,便佯装拿气帕子抹起了眼睛,“不就是见个面,邀副字么?我的朋友又不会吃了你去,不过是想见见你,让你给他们的扇子题个字画个小画,就这么点子小事,你也不答应,我还算是你的皇弟么?”
  “别别别,你别哭啊。”一见得自己的小弟弟掉泪,锦瑟便浑然没了主意。
  一旁的君紊暗自递过来一方男儿家用的帕子,锦瑟感激地笑笑,接了过来就朝瑞儿的脸上轻轻抹去。
  “那你先应了我!”瑞云别过头,闹起小男儿气性,他知道自小到大,姐姐对自己这一哭二闹的样子最是没摺。
  “瑞儿,姐姐这不是在和你商量着嘛。”锦瑟赔着笑脸,在心底里哀叹着自己的命运。
  “不就是要几副姐姐的字画么,把扇子拿来也是一样,不管十把还是百把,姐姐一律给你画的漂漂亮亮的……”
  “这怎能一样?不当面替他们题字画画,怎知是出自你亲笔?”
  “我敲上王爷的印章!”
  “你……”见她仍是如此一意孤行,瑞云脸色发青,气恼道,“你若还这么推三阻四的,我这就哭死给你看。”
  “应,应……我自然是应了。”锦瑟忙不迭地道。
  “真的?”瑞儿犹自不相信地追问着。
  “自然是真的,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姐姐也替你摘了来,可别再哭了啊。”
  “那你可记得了,三日后一早,可要准时来呀。”瑞云想了想,又道,“不成,还是我三日后一早亲自过来,押着你上车,听见没。”他恶狠狠地道,这个姐姐开溜的本事向来第一,若是不盯紧了,保不定到了那天又装病不出了。
  “是是,谨遵懿旨。”锦瑟有些垂头丧气。
  瑞云终于被逗笑了,嗔了她一眼,锦瑟摸了摸鼻子,自己在心底里唾弃自己了一把。
  再次庆幸自己没有娶夫,否则除了哄小弟哄父妃,还不知道要哄多少男人。
  真是想想就得哭的事
  一旁的君紊心头微动。
  锦王爷的这一面,寻常人等大约是见不着的了。
  看她这样,若是娶了夫郎,想必也是极温柔极疼男子的人。
  看来她虽在人前待男子清冷了些,却仍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即便无法忍受男子的脂粉味,却还是百般宠溺着自己的小弟。
  如此的人物,并非真正对男子无情,只不过,要真正成为她的家人亲人,为她所认可。
  这边厢,君紊心头千回百转。那边,瑞云想的亦是一样,他笑道:“锦姐姐,虽说你自小便好女色,不能行房事,但我知道你是个温柔的人,将来若是痊愈了娶了夫郎了,定是个善待男子的妻主。”
  锦瑟脸色忽白忽红,终于忍不住咬牙从牙缝里挤了句实话:“小弟你不要被世人的流言迷惑!”
  无奈瑞云与世人的看法一致,锦瑟当然再怎么说也是无用。
  这大约是锦瑟生来最苦不堪言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屈了吧。
  第7章 第七章
  马车停在了秦府前,锦瑟是踌躇了好是一会儿才被瑞云半拉半扯地带下了车。
  这扭捏劲让门房一路伺候的小厮们红着脸地偷偷看了好一会儿。
  “瑞儿,你还是放开了手让姐姐自己走吧。”
  “这怎么行,若是不看着你,指不定一会溜到什么地方去了。”瑞云的语气突然变的咄咄逼人,简直如临大敌。
  “姐姐哪敢乱跑呢,这可是人家的府上,拉拉扯扯的让人看了笑话。”
  “笑话便笑话,你可是答应过了都听我的。没得商量。”
  锦瑟苦笑:“行行,今儿个都听你的。”
  遂愁眉苦脸地活似上刑场般地一路任凭瑞云死拉活扯地朝厅内走去。
  以前只知,这女人不讲理的时候是让人很无奈的,如今换了个身子,换了种活法,深切地领悟到这里的男人蛮横起来可一点也不落后。
  还未到厅堂,便听到了一阵喧哗。原来除了众家姐妹还有不少平日里的损友们都聚了过来。
  锦瑟忽地想掉头就走,这些损友看来今儿个都是得了风声来看她笑话的,看来都是清楚任凭她千算万算的,左躲又藏的,终归还是躲不过她家小弟的眼泪攻势。
  “锦瑟啊锦瑟,老话怎么说来着的,躲得了今朝,可躲不了明日啊,可不,总算让我们给揪了出来了吧。”
  瑞云得意洋洋地拽着直想落慌而逃的锦瑟,落落大方地朝各位皇女们拜了拜:“各位皇姐好。”
  “小皇弟果然不负重望,不辜负姐姐们的疼爱啊。”十王爷清絮是个直性子的人,朝着锦瑟直挑眉,“这个把月可叫你在家藏得舒服,今儿个得好好地罚上你几杯,不醉不归啊。”
  锦瑟斜睨了她一眼,这家伙心理打什么主意她还不清楚?
  先把她灌醉了再朝某个清白男子床上一丢,整个一逼良为倡的祸害,整日里就琢磨着拿这些个手段来害她。
  雨淮趁机跟道掺和了一把:“可不,今天你可是主角,自从回了京,姐姐们的风流之名可都生生地被你盖了过去了,待会在众家公子面前,你可得好好表现一番,别丢了姐姐们的脸面。”
  锦瑟吓得那是一个哆嗦,试探地开口道:“不是说只有秦家和林家公子么?怎么……”
  怎么还众家公子?这两人,可谈不上个“众”字吧。
  她嗅到了一丝麻烦的味道。
  瑞云笑道:“锦姐姐,这里是秦家,秦公子和林公子自然是来的,只不过其他众家公子听说了今日你来,都好奇得紧,我便一并都邀了来,让他们见识见识。”
  锦瑟差点没吐出三升血来。
  “瑞儿,可不带这么把亲姐给卖了的啊。”
  “哪里是要卖了姐姐?”瑞儿笑得要多甜有多甜,“谁让姐姐是我们大周出了名的才女,又是这般出色的品貌,好容易回了京,各家公子当然都想结识一番了。”
  锦瑟的眼神飘忽,开始向门口瞄去,思索着一会看着情势不对,能否及时开溜。
  子雁却是早看透了她的用意,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道:“瞧你这没种的样,小皇弟也是一片苦心,今儿个你可得乖乖地给我坐着,要敢丢了我们王爷们的脸面,众姐妹可都不依,若再敢表现得像是老鼠见了猫,回头便绑了你去青楼,把你脱光了架床上,给你挑几个久经□□的,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倒是自己估摸着要不要,可别逼着我出这种狠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