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老板还是从前那样热情,我索性就和他聊了几句,听他说你也常去他那里。”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他们家的小蛋糕,尤其草莓芝士和芋泥千层,索性都给你买了。”
  顾言真见她打开的盒子里果然都是香香甜甜的小蛋糕,眼睛先是一亮,又想起谢寒在场,不自然轻咳一声,试图维护自己在谢寒面前的形象。
  然而这一切在谢寒眼里,反而成了他和阮南月心照不宣的证据。
  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顾言真喜欢小蛋糕。
  顾言真喜欢什么?
  这个问题猛然窜进谢寒脑中。
  他努力想了几遍,没有答案。
  他知道顾言真挑食,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喜欢话多的人,不喜欢工作时被打扰……
  但他喜欢什么,谢寒不知道。因为顾言真从来不说。
  而阮南月看似无意,却又透露出了另一个信息——
  在她离开的几年,顾言真时常会去她家楼下。
  谢寒不信,他难道真的是去单纯买小蛋糕吗?
  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
  顾言真察觉到谢寒的不在状态, 中断了和阮南月的对话,转头关切的看着他,低声问:“不舒服吗?”
  谢寒本想说没事, 眼角余光瞄到阮南月也在看他, 眼珠一转, 忽然就气弱了:“头有点疼。”
  顾言真连忙抬手在他额前试了试,思来想去,觉得肯定是昨晚他们在浴室里闹得太过火, 才导致谢寒着凉,顿时有些自责, 后悔当时不该由着他胡来。
  “我让姚秘书拿点感冒药上来。”顾言真说着就要起身去打座机电话, 却被谢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谢寒本来就是装的, 根本不需要吃药,他拉住顾言真的手让人重新坐下, 也不管阮南月在不在,撒娇的说:quot;你待会陪我睡一觉就好了。quot;
  顾言真于是也看出了谢寒根本就没什么,只不过就是又想借机闹他而已。他有心教训两句,又碍于阮南月在场,怕谢寒自尊心受挫, 无奈悄悄警告了他一眼。
  阮南月在旁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低头轻声一笑。
  顾言真听到她的笑声,脸上一片红晕,自觉在朋友面前跟老婆腻歪很不好意思,更怕谢寒等下又要作妖,想着干脆把他先打发出去。
  “你去看看姚秘书有没有要帮忙的。”顾言真嘱咐道, “他那边事情很多。”
  谢寒一听这话就炸毛了。
  这不就等于明目张胆的赶他走吗!?
  “我不去。”谢寒暗暗咬牙,绝不给这两人独处的机会。
  顾言真在茶几下偷偷捏了捏他的手, 哄道:“听话。”
  谢寒就不愿意。
  “小孩子嘛,都任性。”阮南月捧着茶杯打圆场,柔声道:“你别总那么严肃。”
  闻言,谢寒立刻扭头瞪她。
  阮南月慢悠悠喝了口茶,转而和顾言真谈起了公司的事,谢寒一句都听不懂。硬头皮听了几句,隐约明白好像他们两家是有什么商业合作,新的项目组已经成立,都是些晦涩难懂的金融词汇,谢寒就像在听天书。
  顾言真只要谈到工作就会迅速进入状态,原本握着谢寒的手也渐渐松开,表情逐渐认真。
  阮南月谈吐优雅,她不仅懂公司运营,还知道很多金融学领域的知识,不管什么话题都能侃侃而谈,根本不必刻意卖弄,信手拈来。
  谢寒发现,顾言真在和阮南月相谈的时候状态更轻松,因为他们两人无论阅历学识兴趣爱好都是相当的,算得上志同道合。
  更别提他们还是各种意义上的俊男美女,而且门当户对,坐在一起聊天的画面连谢寒都觉得和谐养眼。
  他没有自信把顾言真从这样美好的氛围中拉出来,因为他连听都听不懂。
  阮南月就算什么都不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她在无声的告诉谢寒,你不配。
  谢寒因此而焦虑,感受到了阮南月四面八方传递来的压迫。
  他才二十一岁,都还没从学校毕业,比起见多识广走南闯北的阮南月,太幼稚了。
  更何况这也是他的第一次恋爱,还那么年轻,经不起任何人的挑拨。
  或许阮南月无意,又或许她根本是有意,谢寒觉得她每一次投过来的眼神都像针一样扎在心头。
  尽管那目光没有恶意,也足以让他自己脑补出很多东西。
  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谢寒没有再听,反正也听不懂,但他就是不走,死活也要赖在顾言真身边。
  阮南月说她最近对诗集很感兴趣,喜欢上了一个外国诗人,约顾言真有空一起喝下午茶,她们一起品茶聊诗,既风雅又能打发时间。
  顾言真对她所说的诗人很感兴趣,刚要答应下来,可是转头想起谢寒,犹豫了一会儿:“小寒不喜欢这些,算了吧。”
  阮南月抬手将落下的碎发随意撩到耳后,不着痕迹看向谢寒,眼中流光溢彩,红唇微勾:“这样啊……”
  “我听说,小谢是学画画的?”
  谢寒不想跟她说话,但为了不让顾言真难做,低低应了一声。
  “我也很喜欢画画。”阮南月浅笑:“我偶尔一个人背着画板去采风,不过我不如小谢专业,画的不好。下次给你看看我的画作,你从专业角度指导一下。”
  她这句话说得诚恳,听起来像是真的很想和谢寒讨论画技,即便谢寒心里不爽,也不好说什么。
  话题于是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谢寒身上,顾言真与有荣焉:“小寒画画很有天赋,在网上很多很多粉丝。”
  “他还会摄影,大二时候的作品就曾经参赛拿过奖。”
  “而且他变装更好看,扮什么像什么……”
  顾言真提到谢寒的作品如数家珍,许多事谢寒自己都不记得,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阮南月凑近,从顾言真保留在手机里谢寒的部分画作,跟着惊叹了几句,直夸谢寒是人体美学大师,还开玩笑说想拜师。
  谢寒被他俩一言一语的夸奖弄得尴尬,干脆跑到休息室关上门,不想再听下去。
  他走后,阮南月噗嗤一笑:“小谢还挺可爱的。”
  也不经逗。。
  “是很可爱。”顾言真一本正经点头,“他私下里像个小孩,就算有时做错了事,我也不舍得严加管教。”
  阮南月凝望着他,轻声一叹:“你真的变了很多。”
  她曾经打趣过,顾言真就像一台制作精良数据严密的机器,人生走的每一步都不许出错,一言一行仿佛千锤百炼,永远对外只呈现出完美的一面,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情味。
  换做以前,阮南月绝对想不到将来有一天,顾言真会那么温柔的宠爱一个人。要知道就算是他们这些一起从小长到大的朋友,顾言真也不曾真正卸下过防备。
  “他是李家的私生子吧?”阮南月宛若无意提起,“你不是和予之合不来吗?”
  顾言真回头看了一眼休息室,确认谢寒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低声道:“你小点声,别让他听到。”
  就算谢寒从来不说,顾言真也知道他很介意自己的出身,怕阮南月提到他的痛处,伤他的心。
  “他是他,李予之是李予之。”他回道,“小寒一点也不像他。”
  阮南月意味深长瞥他一眼,“是吗?”
  “当然。”顾言真言之凿凿,“小寒就算偶尔有些任性调皮,可他是好孩子,不像李予之,从小就是混世魔王。”
  顾言真一边夸谢寒,一边不忘拉踩一下死对头,想起今早那家伙打来的威胁电话,就更气了。
  阮南月张了张口,像是很犹豫。
  顾言真看出她的纠结,问道:“你想说什么?”
  “是有些话想说……”阮南月抬手抓了抓头发,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反倒有几分不拘小节,她说:“我也只是听说,你别介意。”
  顾言真洗耳恭听。
  阮南月继续道:“我听说小谢的妈妈……可能精神不是很正常。”
  似乎是怕顾言真误会,连忙又说:“不是我自己打听的。你知道,我家大嫂娘家有人在医院,她说当年小谢的妈妈在她们医院看过精神科。”
  “当时还是李伯伯亲自带去的,那会她肚子都很大了。”
  阮南月眉头轻蹙:“我还听说,精神病会遗传。”
  她担心谢寒会不会遗传了他母亲的精神疾病,将来有一天发病会伤到顾言真。
  顾言真面色凝重:“你确定吗?”
  “确定。”阮南月点头,“我大嫂说她看过病例,病例写得很清楚,精神分裂症。”
  “所以后来小谢妈妈生下他,都没出月子就……”
  顾言真心猛地一跳,这些事他从没听人说起过。
  “他肯定没有遗传。”顾言真无比笃定,不只是说给谁听:“他再正常不过了。”
  他坚信,就算小寒的确在某些方面表现得有些偏执,但他绝对没有精神病。
  “你小心些。”阮南月到底不放心,“不然找机会带他去柳岸明那里,让他帮忙找精神科医生看看。”
  许多精神病并不是一生下来就被遗传,它就像是安置在神经中的不定时炸弹,也许忽然有一天某根弦断了,人就会变得疯疯癫癫,伤人伤己。
  阮南月没有告诉顾言真,谢寒生母当年曾经深夜拿刀企图杀死李宏杰,也是李宏杰察觉不对,险险避开,但依然被刺中手臂。
  而这件事被叶夫人压下来了,也是她把谢寒妈妈保释出来。
  总之谢寒母亲有那样的过往,阮南月不能放任不管。
  她不愿意让顾言真陷入险境。
  等到阮南月离开,顾言真还独自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想的都是阮南月离开时说的话。
  他不担心自己,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
  谢寒知不知道,他母亲是怎么死的。
  顾言真又一次回头看去,隔着玻璃门,谢寒正半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根本无法将那么乖巧漂亮的谢寒,和他那传闻中的疯疯癫癫精神分解的母亲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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