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颜喻这才勉强满意,继续埋头处理公务,又花了一个时辰,才把事情都处理完。
  两人草草洗了个澡就滚到塌上,许久不见,干柴烈火,一碰便不可收拾。
  ……
  红烛勤勤恳恳地燃着,火苗晃动不歇,滴落滚烫柔软的烛泪,许久之后,烛芯染湿,几近触底。
  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林痕退出来,趴在颜喻身上,两人体温交融,他听见了鼓动的心跳,是自己的,一声一声,铿锵有力。
  颜喻今天处理的事情很多,本就累得慌,偏偏林痕又跟磕了药似的,索取不停,一点也不听话。
  他现在累得眼皮快要睁不开了,可还是抬起酸痛的手臂,捏了捏林痕的后颈,汗津津的,有些滑,触感一如既往的好。
  “三日后,暗卫起身去临溯,他们会保护你的母亲。”他哑着嗓音说。
  林痕闷闷地点头,呼吸拂在颜喻颈窝,很烫。
  “你母亲的病情暂时稳住了,但之后的情况难测,谁也不能保证会一帆风顺。”他又说。
  林痕再次点头,说:“我知道的。”
  颜喻顿了顿:“……你也跟着去。”
  语速有些快,是他怕自己说一半就后悔了。
  颜喻僵了一瞬,猛然支起身子,盯着被圈在怀中的颜喻,泼了墨似的瞳仁黑得发亮,里面像是燃了火:“真的吗?”
  他问,呼吸屏住,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
  颜喻沉默地看了两眼,点头。
  “为什么?”他问,紧张起来,“颜喻,我想知道。”
  他又喊了颜喻的名字,过程中死死盯着对方,想从对方平静的表面窥探出不一样的独属于他的那份感情,可是没能做到。
  颜喻也没有追究他直呼姓名的过错。
  林痕还在盯,猛然间,他看到对方眼中涌出一闪而过的,他看不懂的怅然,再想去探究时,就被对方捂住了眼睛。
  “不为什么。”颜喻说。
  不是的,这么重要的决定,肯定有什么原因,林痕蹙眉,可他看不见对方,眼睛被捂住,无法传达情绪。
  他想说些什么,却被颜喻的另一只手的指腹按住喉结,慢而慢地摩挲了下,他不受控制地吞咽了口唾沫。
  颜喻收手,攀着他脖子起了点身子,两人胸膛挨在一处,交换着体温,脸颊相触,颜喻歪了歪脖子,靠在他肩窝处。
  “还行吗?再来一次。”
  声音哑而平静,却在他身体中掀起惊涛骇浪。
  林痕听不出情感波动,只被撩得懵懵然点头,把人压着趴回去,发疯似的啃吻对方的脖颈。
  很快,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溺进了似水又如火的疯狂中,再没被捞起。
  烛泪滴尽,爆发出一晃而过的盛焰后熄灭,房中陷入望不透的黑暗。
  颜喻半眯着眼,恍然间回忆起他被逼着饮下掺了浮华枕的酒的场景。
  风雷不息,暴雨撞着窗楞,炸出的刺耳噼啪声在空荡的大殿中回响。
  先皇很满意,笑声稀碎,因为亲手捏出了自己的影子。
  他颜喻一步一步走了许多年,想逃出既定的路,却又越陷越深,失去挣扎的力气。
  他渴望挣出去,哪怕一分。
  现在,希望似乎寄托在林痕身上了。
  “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呢喃细微,恍若梦呓。
  林痕半梦半醒,听见声音,循着来处蹭过去,脑袋卖进带着梅花香的颈窝里。
  “唔,什么?”
  “没什么,”颜喻揉了揉那颗有点扎的脑袋,沉着声音唬人,“快睡,不然就滚去客房。”
  颈窝处的脑袋又蹭了蹭,像抗议,又像撒娇,颜喻冷着脸往外推,不料对方胳膊紧接着缠了过来。
  颜喻几次挣动无果,反倒被越搂越紧,刚刚的忧愁还没有个正式的结果,就被另一个无意义的念头替代——
  这孩子吃什么长的,力气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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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谁又惹你了?”
  猝然睁眼,一片黑暗。
  慌乱中只抓到一片衣角,熟悉的触感让林痕从惊梦中抽离,心跳还是很快,似要冲出喉口。
  直到捕捉到颜喻轻缓的呼吸声,林痕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小心翻了个身,借着泄进窗口的月光细细描摹颜喻的睡颜。
  很久,心跳才重归平稳。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站在虚空,身后是逐渐逼近的悬崖,眼前是混沌不清的天地,他被逼着往前走,却看不清去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却还是逃不过,失足,跌进将人吞噬的黑里。
  手脚悬空,身体极速下坠——
  心慌还未散尽,就发现颜喻即使睡着,依旧蹙着眉心。
  林痕想将其揉开,胳膊探出去,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顿了下,把手收了回来。
  怕把人扰醒。
  惯居高位,虎狼环伺,颜喻的睡眠总是很浅,丁点儿的声音都能将其吵醒,更何况直接的触碰。
  也正因此,床事之后,颜喻从不留他。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知何时起,他也会时不时留宿,颜喻刚开始还会恼,他赖了几次后也就心软了,不再管他。
  久而久之,颜喻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于睡前的相拥,和夜里不经意的触碰。
  一次又一次试探地靠近,起初并不觉得有多少,如今猛然回看,才惊觉仅仅一年,他竟和颜喻走得如此近了。
  近到,一想到三日后的别离,他就开始心慌。
  靠近的殊荣是他独有的吗?
  他走后颜喻会找别人吗?
  会不会等到回来,发现早就有人把自己替代?
  毕竟于颜喻而言,他就只是个男宠,就算有过不找旁人的承诺,也是在他在的前提下。
  一想到那些可能,林痕就觉得窒息,可母亲病重,他不可能不抓着机会回去看一看。
  那些念头和独占欲越明晰,就越心慌,林痕手心紧了紧,握成拳头。
  又顷刻间卸了力。
  埋头挣扎良久,只剩颓然,他小心挪了挪身子,贴近颜喻心口的位置。
  轻缓的心跳在耳边鼓动,林痕觉得冷,又往颜喻身边靠了靠。
  ——
  颜喻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前半夜梦魇缠身,身子像坠入冰窟般冷,后半夜又被扔到另一个极端,他像是被什么野兽给缠上了,那野兽十分猖狂,一双发着绿光的兽眸死死盯着他,让他又热又憋得慌,实在难受。
  是以,当他醒来,发现不是梦,而是被林痕整个抱住的时候,起床气连着邪火瞬间就涌上来了。
  睡着放肆也就罢了,俩眼都睁开了还不放手,实在过分。
  关键林痕还没察觉到,还瞪着一双含义复杂的眼睛,饿狼看羊羔似的,圈得又紧,盯得又死。
  颜喻不舒服,越发来气,一手盖住林痕的脸,不由分说把人往外推。
  林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都被推出去了,手还死死环着他,颜喻被勒得难受,没好气道:“醒了就起,一直这样缠着像什么话?”
  可惜嗓音沙哑,实在没什么震慑力。
  林痕也是个倔的,等他累了收回手后又贴上来,埋在他胸口黏了好一会儿,颜喻手脚酸麻,没好气地陪着耗了会儿,林痕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殷勤又沉默地伺候他穿衣。
  不对劲。
  颜喻站在屏风旁,看林痕把要来伺候的下人都赶出去,甚至连方术都没放过,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收拾衣裳,抱过来往他身上套。
  脸色不算臭,但明显心事重重,失了魂似的。
  林痕从身后绕过来,小心整理衣领,长而黑的睫毛扑闪着,瞧着挺可怜的,颜喻盯了会儿,伸手捏住林痕的下巴上抬,两人对视。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他问,声音没有不耐烦,反倒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林痕睫毛颤了下,和人对视一瞬就转移视线,落在颜喻侧颈那片衣领遮不住的刺目吻痕上,昨晚他的唇舌刻意在此处流连,抱着独占和宣示主权的沉重心思,一遍遍地加深,几乎吮吻出腥甜的血丝。
  很明显,很招摇,但撑不过几天就会消散,若想长久,只能不断打上新的烙印。
  可是……
  “嗯?”看人跑神,颜喻不满。
  “我……”话音颓然,带着恐慌,转而又消弭,换成另一个问题,“你会不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