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早知道,她就不该答应云初赦免一些犯错的下人……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老人家开口:“继续找。”
  云初低头喝了口茶,掩住了眼底的冷漠。
  “谢夫人。”
  身侧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云初放下茶盏,抬头露出一个标准的待客笑容:“侯爷,可有什么吩咐?”
  她的笑容虽然不及眼底,但明艳如春花,让秦明恒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喝了一口酒,这才神色自如道:“听说谢夫人重新安葬了两个早夭的孩子,我从前在寺庙住过一阵子,听大师说,重新安葬的逝者需让法师超度七七四十九日,下一世方得安宁,我这里认识几位大师,谢夫人需要安排一下吗?”
  云初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除了云家人,这是第一个关心她死去的孩子的人。
  她笑着道:“这些事家兄都已安排好了,多谢侯爷费心。”
  “那两个孩子身上也有谢家的血脉,身为孩子亲生父亲的谢大人,却全然没将孩子放在心上,一个连自己血脉都不在意的人,会在意枕边人吗?”秦明恒的声音低了几度,“谢夫人就没有为自己想过后路?”
  云初抬眸,落入秦明恒漆黑的双眸中之中。
  她竟然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一股真切的担忧。
  宣武侯竟然是真的在为她的未来考虑?
  可,她这是第一次和宣武侯对面对交谈,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情,和陌生人差不多。
  这个人怎么会……
  “谢夫人对谢府这些孩子掏心掏肺,这些孩子真的会孝顺谢夫人吗?”秦明恒喝了口酒,“有些事,该断则断。”
  云初抿紧了唇。
  连一个外人都能看明白的事,她竟然用一生惨痛的教训才看透身边这些人。
  她听懂了宣武侯的言外之意,是想让她和离。
  她这辈子绝不会和离,因为和离回本家的女子,会影响娘家姊妹的气运。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绝不会再因为自己让云家上下受难。
  明明可以丧夫,为什么偏要和离呢。
  云初开口道:“多谢侯爷关怀,臣妇与丈夫情深义笃,什么该断则断,臣妇听不懂。”
  秦明恒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好一个情深义笃。
  谢景玉都做了那样的事,她竟然还如此痴情。
  她是云家明艳的大小姐,是名冠京城的第一美人,她就这么,毁在了谢家……
  “老太太,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不等谢老太太发话,秦明恒起身直接走了。
  他能赴宴,已是谢家之幸,提前离席也在情理之中,众人并未觉出什么。
  云初却隐隐感觉到,宣武侯似乎是因为她方才那番话动了怒,这才甩手走人。
  宴会直到结束,谢景玉也没出现,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沉。
  但她老人家还是强撑起笑容招呼客人:“谢家请了戏班子,各位夫人小姐后院请,咱们先点戏。”
  大部分男客在宴席结束后都离开了,女眷们则跟着去后院看戏。
  云初领着众人前去,院子安排好了作为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夫人们都安安静静开始听戏。
  几折戏过后,未免有些乏味,有夫人提出在园子里转一转。
  第42章 后院生苟且
  谢府并不算大,只有一个小小的花园。
  云初和元氏婆媳二人,领着一大群夫人去花园里转了一圈,众人都兴趣缺缺。
  一个夫人迟疑道:“听说谢夫人在府里种了许多枣树,不知这季节枣树开花了吗?”
  云初笑道:“枣花最早也得五月份才开。”
  “没开花也不碍事,让我们去瞧瞧稀奇。”胡夫人开口捧场,“枣树在风水上的意思是子孙丰顺,我们都去沾沾福气。”
  众夫人的身家地位都不如云家大小姐,自然是一个个跟着捧场。
  元氏开口道:“枣树就种在府里东南侧的墙角边,若诸位不嫌弃枣树不堪赏,那便这边走吧。”
  一行人跟着往东南侧走去。
  这边原来是一个花园子,什么季节就种什么花,每年春秋都会安排赏花宴,今年全改种了枣树。
  这是从京郊购买移植来的成年枣树,每一棵树都高出的院墙,枝叶茂盛。
  胡夫人道:“看来今年就能挂果了,届时来谢府找谢夫人讨要点枣子尝尝鲜。”
  云初客气的道:“等挂了果,谢家安排人给各府送去,诸位别嫌青枣涩口就好。”
  “咦,我怎么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一个耳朵比较灵敏的夫人开口,“在那个方向。”
  元氏看去:“那是谢府一个没人住的小院子,平日只有丫环前去打扫。”
  她话音落下,忽然一阵风吹来,那小院子里的声音也被吹了过来,那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众女眷的面色齐齐一变。
  其中有一位夫人的丈夫和谢景玉属于政敌,都是五品官,都盯着那五品上的位置。
  虽说谢家现在已经没什么优势了,但万一呢?
  她开口:“这声音好生奇怪,去看看是什么。”
  她率先朝那边走去。
  云初笑了笑。
  她特意提醒谢娉在宴请名单上加了这位袁夫人,袁夫人果然没让她失望。
  元氏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怎能听不出那声音是什么情况,见袁夫人带着众人往那个方向而去,吓得不轻。
  云初轻轻拉了婆婆一下,压低嗓子道:“谢家下人没这么大胆子,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行那种事,若是不让这些夫人一探究竟,日后还不知怎么议论我们谢家,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这话在理,而且今日是老太太寿宴,所有下人都在为寿宴忙碌,不可能谁还有时间躲在这里行苟且之事。
  本来就没什么事,若是她遮遮掩掩,被人给谢家后宅安一个淫乱不堪的名头就完了。
  想到这里,元氏心安了不少,关键是云初一脸镇定,她便仿佛有了主心骨,笑着道:“想来是野猫在闹。”
  一行十余人迈了几步就到了那没人住的小院子。
  走进去后,那声音更加明显,让几个刚刚成亲的年轻夫人不由面红耳赤。
  “野猫叫春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袁夫人快步走上台阶,一把将面前的门推开,“正好瞧瞧是什么样的野猫。”
  门开了,众人清晰的看到,屋子里的榻上,一男一女衣服半退,抱在一起。
  当看清那一男一女的脸时,元氏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脑中如天雷轰炸,只想登时晕倒过去。
  一些面皮子薄的少妇连连后退。
  像袁夫人三十多岁数的夫人什么阵仗没见过,立即就高声说起来。
  “怎么是谢大人!”
  “谢老太太寿辰当日,谢大人和府中丫环躲在这里干什么?”
  “寿宴时就没看到谢大人的身影,原来竟和下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要是再晚来些时候……啧啧。”
  许多夫人鄙夷的看向谢景玉,同时,对云初充满了同情。
  云初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元氏拉了她一下。
  元氏的声音在颤抖:“初、初儿,怎么办,怎生是好……”
  云初仿佛终于找回了神思,迅速往台阶上走,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衫,披在了谢景玉和贺氏身上。
  她挡住二人,看向众人道:“诸位夫人误会了,这位不是我谢府的丫环,是贺姨娘,她很擅长唱曲,方才是我喊她去前院唱戏助兴,但她身子差,应该是半路不适,所以夫君才抱着她来此处小憩……”
  元氏颤颤巍巍的一颗心终于稳了下来。
  和姨娘亲热,总比和丫环苟合要好。
  她再一次佩服这个儿媳,这么乱的局面竟然都能想到化解的理由,他们谢家根本离不得云初。
  但这个理由,让在场的夫人对云初更加同情。
  丈夫和姨娘在宴会之时,躲在此处纠缠拉扯,这是完全不把当家主母放在眼底。
  她们早就听说谢夫人不能生育,现在连丈夫的尊重都没了,这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过。
  明明谢夫人伤心至极,却还得站出来维护丈夫和谢家的体面,云家的掌上明珠,竟落到这样的田地……
  “谢夫人应该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我等就先告辞了。”
  “谢夫人忙吧,日后咱们再聚。”
  一群夫人极有眼色的纷纷提出告辞。
  走到前面院子,那些还在看戏的夫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互相之间使眼色,于是大家纷纷提出离开。
  到了谢府外头,众人这才敢议论出声。
  “你们前面看戏的还不知道吧,谢大人和一个姨娘在后院行那事被我们撞破了。”
  “这大白天的,怎么就躲起来做这种事,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那位姨娘定然美貌无双,不然谢大人不会这么糊涂。”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那个姨娘看起来年纪有点大,模样也不出挑,比谢夫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原来谢大人喜欢年纪大的女子……”
  后院子里发生的事,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气的她老人家当场双耳轰鸣,差点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