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也因此,在元兴帝驾崩之后,才十三岁的齐让能用两年的时间收拾了朝中宫中横行的道士宦官,稳定了朝局,坐稳了江山。
  在江维桢关于幼时的记忆里,有很多画面都是自己趴在永安殿的软椅上昏昏欲睡,而比自己大两岁在旁边读书写字,不曾有一日懈怠。
  他记得自己问过齐让,“都已经是太子了,这天下将来总归是你的,何必过得这么辛苦?”
  齐让怎么回答来着?
  江维桢晃了晃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会,终于想起书案前那个半大的孩子只是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记忆里半大的孩子和面前苍白憔悴的年轻人慢慢重合。
  “我当年怎么了?”齐让吃了颗蜜饯,冲散了口中的酸苦,心情也好了不少,抬眸看向话只说了一半的江维桢。
  四目相对,某个念头突然涌上脑海,江维桢看了看齐让,又扭头往暖阁方向看了一眼:“你该不会是打算让他……”
  “没那么多打算,养在这儿了,就按我的方式养了,”齐让垂下眼眸,“总不能让他和我那个弟弟一样,糊里糊涂地长大吧?”
  “在你眼里是糊里糊涂,我倒觉得他命好,”江维桢感慨道,“以后怎么样不知道,但过往这十多年,人家过得可比你自在的多了。”
  齐让沉默了一瞬,轻轻笑了一声:“也是。”
  “所以嘛,”江维桢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暖阁方向招呼了一声,“小不点,外面下雪了,要出去玩会吗?”
  回应他的是一瞬的沉默,下一刻,许戎扔下手里的笔,从暖阁里跑了出来:“我可以去看鱼吗?”
  江维桢愣了愣:“这时候哪来的鱼?”
  “就是那边的池子里,”许戎解释道,“我昨天看到了好多红色的鱼!”
  他说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江维桢,眼底的期待让他忍不住点了点头:“好,那今天就带你去御花园转转。”
  说完,他回头看了看还坐在桌边的齐让:“你在这永安殿里也关了好几天了,一起?”
  齐让微抬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点了点头:“好啊,我也好久没在皇城里转转了。”
  第十一章
  齐让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像现在这样走在皇城里是什么时候。
  大雪还在洋洋洒洒地下个不停,却不算太冷,让临出门时江维桢塞过来的袖炉显得有些多余。
  青石路面上覆着厚厚的积雪,来往宫人匆匆走过,留下一连串杂乱的脚印,很快又被漫天飞雪掩盖。
  “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江维桢感慨着,低头看了眼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许戎,瞧见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一声,放开了拉着他的手。
  许戎愣了愣,仰头看了看江维桢,又看了看身边的齐让。
  “去吧,”齐让点了点头,“自己玩,别摔跤。”
  “好!”
  许戎乖乖应了声,迈开小短腿就向前面跑去。
  裹着裘衣的小孩像一只毛绒绒的动物,从背后看起来圆滚滚的一只,齐让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然后就察觉到了身边的视线:“怎么?”
  “以前没想过你居然会喜欢小孩儿,”江维桢歪了歪头,“不然就真让太后帮你在世家女里挑一个?”
  “你真信她想让我成亲,还和世家女?”齐让轻笑,“况且……”
  他微垂眼帘,声音不高,语气却有几分淡淡的冷意,“拿婚事当筹码这种事有过一次就够了。”
  江维桢沉默了一瞬,轻轻拍了拍齐让的肩膀:“那不是世家女也行,只要你喜欢。我就是想等我以后回了北关,你也不用孤孤单单的。”
  “你比我清楚,喜欢……是这皇城里最没用的东西,”齐让摇了摇头,朝前面看了一眼,直接转了话题,“许戎跑去哪了?”
  “嗯?”
  江维桢抬头,发现前面果然没了许戎的影子,只有两道深深浅浅的小脚印一路向前延伸,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这小不点还真能找到御花园在哪,”江维桢失笑,“过去看看吧,别让他掉荷花池里。”
  齐让摩挲着袖炉:“好。”
  这种天气里御花园是不会有什么人的,一路朝着荷花池走去都是静悄悄的,除了鞋子踩到雪里发出的细微声响。
  许戎果然已经到了荷花池旁,却并没有去看心心念念的鱼,反而是蹲在雪地里认认真真地团雪球。在他身边还蹲着一个裹着厚厚狐裘的背影,已经团了两个硕大的雪球。
  “哥哥,你好厉害!”许戎伸手戳了其中一个,“这个是雪狮的头吗?”
  “不是雪狮,是雪人。”
  难得见到这么大的雪,原本准备去梅林散步的齐子元忍不住就在这荷花池边堆起了雪人,却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自己跑了过来,还一点不见外地帮起了忙。
  倒也省的自己一个人无聊。
  “你要是帮我的话,我们就堆一个阿咬!”齐子元说着,伸出微凉的手在那张肉乎乎的脸上捏了一下。
  许戎被冰凉的手指激到整个缩了缩脖子,目光却还在雪球上:“可是我只帮阿爹堆过雪狮,不会堆雪人。”
  “雪人其实好堆的很,”齐子元说着,将一大一小两个雪球叠在一起,拍拍补补之后,又捡了两块圆圆的石头安在上面当眼睛,“你看现在是不是就有点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