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听了会,她忽然转头看向从其余两个房间里找出来,已经使用过的针管。
  之前军方早已注意到这几家,是因为产业的扩大中掺杂不少人命或黑色交易链,譬如疑似涉毒、涉黑,由于财富及地位实在超凡,再加上内部有黑警,因此并不好动手。
  但没想到,江宏海这个房产大拿居然自己就是毒头?
  “……”
  怀玥脸色一黑,忽然觉得自己被方天河和蔡思娟狠狠坑了一把。
  来不及多想,一辆黑车从洛水山庄出去,怀玥迅速吃完最后一口,等了足足两分钟才开车跟上。
  第25章
  “你帮江宏海做过什么事。”
  “你杀过几个人。”
  “你们主要的毒品渠道流往哪?”
  空荡野外, 暗夜无边,唯独浓重夜色映亮河边杂草。
  一辆冒着白烟的黑车停在河边,怀玥半蹲于车旁, 掌心匕首打了旋, 最终贴到鼻青脸肿的宋虎脸颊上用力拍了拍。
  “最后一个问题,史雁柔的死你知道多少?”
  宋虎双手被绑跪在地上, 听到质问后表情刹那惊恐起来,奋力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 身上的绳子紧得像是死神的钩索。
  他没想到神秘女人并没有走,还居然跟上了他。
  “我是不会说的。”宋虎一家老小的命都在江宏海手里捏着,会说才有鬼。
  胆战心惊抬头,目光所及的女人真面目全藏在面罩下, 冷血眼神躲在镜片后看不清, 却像一柄凛冽的刀深深扎在宋虎心中, 而且……而且她怎么会提起史雁柔!
  “行。”
  已经凌晨一点半,怀玥也不打算浪费时间。
  她抓住他头,匕首在他断裂的鼻骨处比了比,语气镇定:“对学生我不能太狠, 对你我可以。我只说一次, 我很享受审问别人的感觉。譬如这样。”
  匕首忽然戳入宋虎肿胀的鼻梁,鲜血汩汩流出, 挑起肉像蛇一样钻进去,直到抵住本就断掉的骨头。
  他挣扎得厉害,怀玥手抓得更紧。
  “人的鼻骨就两块,剜掉一块还能活, 还能呼吸。但人身上的骨头有很多,距离凌晨还有五个小时, 按照我以往的速度,一小时大概能挖你十来根,我也略懂医学,避开要害处不死,你猜猜你能坚持几个小时?”
  魔鬼般的低语让宋虎绷紧的神经彻底崩裂,他清晰的察觉到冰冷刀尖戳进皮肉扎在骨头上的凌迟之感,又缓又慢,仿佛有千只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骨头,而结合话语自然而然产生的联想,全身不由自主开始痛起来。
  他颤抖着摇头,眼中充满恐惧。
  却仍然死死闭着嘴。
  “不说?”怀玥现在很有耐心,非常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随即手腕却毫不怜悯用力,一挑、一拨,作势要将他骨头完全挑出。
  剧烈痛楚让宋虎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操!我不说!有本事你杀了我!!”
  这么硬气?
  怀玥定定看了几秒,突然放下匕首。
  她不急不缓拿出宋虎的手机,指纹解锁后,找到江宏海的电话,当着他面打过去,然后慢条斯理吐出一句问候:“江总,晚上好。”
  电话那头的江宏海轻声喘息,两秒后直接挂断。
  宋虎疼得眼泪哗哗直流,却怎么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正疑惑,手上的绳子一松。
  他一愣:?
  怀玥起身:“你走吧。”
  宋虎更懵逼了,不可置信抬眼,可根本看不到任何表情。
  怀玥觉得他还挺笨的,便放缓语气:“怎么,你好像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那我说明白点,江宏海贩.毒,你是他处理脏事的手下,在他的认知中你被我抓过但毫发无损回去了,你猜这种生性多疑的毒头会怎么对你?”
  宋虎:“……….”
  沉默半晌,回过神的宋虎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你真狠。”
  这招太狠了,比武力拷打还要狠。不说江宏海有没有在贩.毒,光他知道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足以死无葬身之地。
  “过奖。”怀玥谦逊一笑,云淡风轻靠回车门,竖起一根食指。
  “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按照我对这种货色的理解,他现在应该在打电话叫人把你家人都处理了吧?”
  怀玥很笃定,无论当兵还是当警察,最为痛恨的就是毒之一字。
  这玩意利润持久而大,只要沾上的人都没有心,他们如同失去信仰的疯子,绝对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罪犯,为了保证贸易链的输送可以不惜一切毁灭所有,旁人的生命之于他们,不过是滋养罪恶之花的养料。
  出于想要得到答案的心,她还是好心提醒一句:“你说,我立马找人把他们救下来。你也相安无事,等尘埃落定还能算个戴罪立功,说不定哪天还能见上家人一回再去死。”
  话说得足够明白,宋虎听懂了。
  许久,他颓唐垂头,口吻艰涩地问:“你是警察?”
  说完他自己否决了这个猜想,威尔市在权贵掌控之中,到处都有几家的眼线,能轻而易举推人上位就能轻松掌握所有门路。如果警方已经怀疑并动手,他们绝对第一时间知道。
  再说,这女人动起手狠得像匪徒,根本不像警察!
  他苦笑:“你肯定不是,那你又是谁?对家?”
  怀玥不稀罕跟他唧歪,不耐烦道:“你就当我是热心好心市民,为民除害不行?”
  宋虎:“……”
  心知肚明不会有任何回旋余地,宋虎看着自己沾着无数血的手,最终深深闭上了眼。
  年轻当兵时因犯了错被开除,他的人生跌入谷底,如果不是跟着江宏海,他没有机会娶妻生子活到现在,绝对没落于庸俗的世界挣扎求生。可每当午夜梦回,他总是能见到一具具尸体悬挂在头顶,阴风阵阵中冷醒,只有抱紧妻女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我是为了我家人。”像是要证明自己绝对忠诚,宋虎这样说着,然后说出了一个地址。
  “史雁柔是我处理的,江宏海他们让我别留下线索,所以我把头割下来埋在这里。”
  嘴巴松一回就轻松了,怀玥正视起来,立即问:“谁杀的她,他们是谁。”
  宋虎:“不知道是谁掐死了她,陈停云五个人都吓坏了,谁也记不清到底发生什么。我去的时候他们家长都在,是他们商议后决定掩盖……”
  句句带血的话语在沉寂的夜缓缓流淌,如同黎明即起的微弱曙光,渗入黑暗,生长出一条小路。
  等他说完,怀玥摁向耳边从未摘下的耳机,语气变得极其冷酷:“亲爱的上司,听到了吧?还不去把人保护起来?”
  电话那头的方天河:“……”
  莫名其妙听出了杀气。
  既已坦白,怀玥心定了下来。
  她信宋虎不敢撒谎,现在她就是他家人的最后依靠。
  可惜线索仍然不够多,根据宋虎描述,邮轮那日事发第二天他被喊去处理尸体,具体细节并不清楚,只听到了争吵的碎片。
  2023年10月31日,五人喝了很多酒,神智不清想玩六人行,史雁柔反抗逃出,后被抓回绑在空房间椅子上,五人第二日醒来去看却发现她已经被人掐死在床上。
  由于是私人邮轮,封家并未装太多监控,只有一个角落监控显示除去五人外,唯独乔思进入过房间,最后进入的是陈停云,但包括陈停云,六人皆否认。
  最后顾骁叫来家长,家长们连真相都不稀罕问,直接决定抛尸毁灭证据。
  先前怀疑目标为五人,现在又多一个。
  简单思考了会,怀玥认为这结果还算满意,有监控支持,凶手是六人之一没跑了。
  她没挂电话,想起宋虎陈述时对史雁柔的称呼为【天上人间的小姐】,顿时有了新的疑惑。
  “你不知道她是学生?”
  坦白完的宋虎表情死气沉沉,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便瓮声瓮气回答:“嗯,在天上人间见过一次。当时陪江总去谈项目,江总给合作方准备了小姐,她就在队伍里。”
  “大概什么时候。”
  “十月七,我记得很清楚,她还打了合作方。”
  怀玥沉默了,她一眼不眨盯着一脸坦然的宋虎,总觉得两只手的骨头在发痒,必须挠两下什么才舒服。
  须臾,她终究没冲动,只是重新抽出匕首放在身侧,然后面对面在宋虎跟前蹲下。
  强忍着愤怒,她一字一顿问:“忘了还有一个问题,她的子宫,是你为了毁灭证据捣烂的?”
  宋虎听言,怔了许久,眼前好似再度出现那副场景,被褥掀开血肉模糊一片,和老徐一样,他的女儿何尝不是差不多年纪?
  “不是。我只割了头和磨指纹来毁尸灭迹。”他很低声的说,似乎不愿仔细回想。
  他言语中没有愧疚,没有怜悯,只是在陈述事实。
  怀玥平静凝视这个助纣为虐的家伙,镜片下的眼神无波无澜。兴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之下是积攒已久的怒火。
  或许常人会心觉唏嘘,宋虎不过是权贵者手里刺向他人的剑,一只为了利益摇尾乞怜的狗,很大可能从被迫到不得不,也是有血有肉为家人奉献的可怜人。
  可她不觉得,她认为他有罪。
  有人只手遮天在威尔市创建新的王国,新制度的形成需要无脑乌合之众的拥簇,沉默的旁观者就是这些乌合之众,他们有罪。宋虎们成为破坏安全秩序的利刃,他们更有罪。
  有罪,法律可以制裁。
  可他这般漠然,道德问题谁来制裁?
  饶是怀玥自认也没什么道德,但这一刻,她深深感知到一种无力的悲愤。
  诚如江宏海下意识说只不过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眼中渺小无比,甚至可能都无法与家里的宠物相提并论。
  “我都说了,你看着我做什么?”宋虎被盯得头皮发麻,忽然觉得鼻子再次隐隐作痛。
  话茬打断怀玥蹭蹭上涨的怒火,她朝面露警惕的宋虎看去,须臾,狠咬一口舌尖让自己冷静。
  耳麦里也传来了方天河提醒的声音:“山豹!注意影响,人已制服,你……”
  怀玥二话不说掐断通讯,然后抬手摁住了宋虎肩膀:“很庆幸你没有那样做。但很可惜我不喜欢你虚伪的借口。”
  匕首捏了太久掌心都已出汗,她无声讽笑,下一秒寒芒拉开暗夜,划破一道凌厉口子。
  宋虎鼻梁骨爆出一道血花,一块带血的肉黏骨滚落在地,他痛苦蜷缩在地上翻滚,余光里只能看到眼前人慢慢起身,高挑身影融在黑暗里,亦正亦邪,令人惊惧。
  冷酷无情的质问在四下无人的夜回荡,宋虎听得一清二楚。
  “你要是真为家人就该在第一次犯事时就报警,借口太冠冕堂皇我不爱听。死那么多人你想过他们的家人吗?少来给我装深情,有什么话等着去监狱里和江宏海会和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