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没想到从小听话的弟弟突然犯熊威力这么强,乔艾舟想到这一路上的车程,一阵后怕,从头到脚将弟弟拨拉了一边,又看了遍萧雅雅,确定两人都好好的,除了弟弟精神有点萎靡,瞧着并无大碍。
  担心散去后,后怕引发的怒气涌了上来,但对上弟弟的眼睛又熄了火,嘴里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忍不住心疼的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将他头顶翘起的头发抚平:
  “累了吧,这么远还敢带着小雅一起过来,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好,快喝点水,我这有饼干要吃吗?也不知道这会食堂还有剩的早餐吗,我去给你们俩问问,你跟小雅就待在办公室。”
  乔闻言来不及解释,他大姐已经脚步匆匆的离开,只留下合上的办公室门。
  他转头看向萧雅雅,眼神质问对方刚刚为什么不替他解释,不出意外看到了熟悉的茫然脸,他一路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乔闻言此刻已经没了跟她掰扯解释的欲.望。
  这家伙一见到他姐姐就突然安静了,要不是见识过她在火车上不停抱怨的样子,一会说盒饭难吃,一会嫌硬座硌人,又说车厢空气难闻,她难受得睡不着,能不能让他们闭嘴安静些之类的,他还以为对方转性了。
  萧雅雅一贯喜欢在长辈面前装乖,不过装也装不了多久,很快就原形必露。
  乔闻言回想起这一路上的坎坷,原本准备了足够的钱带在身上,接过因为多了个小自己一岁的祖宗,全花光了,他再早熟稳重,也才刚十三,这是他头一次独自离家出远门,这两天的经历堪称噩梦。
  而一路心大只管吃喝的萧雅雅毫无倦意,此刻正乖巧状注视着表哥,再次觉得自己跟表哥一起来找表姐是个英明的决定。
  不然放在平时,她哪有机会跟表哥待在一起这么久?这两天的路程他们互相陪伴帮助,这可是难得的珍贵回忆,她回去之后一定要跟小姐妹好好炫耀一番!
  对于“陪伴帮助”,萧雅雅貌似自有一番理解。
  第10章
  乔艾舟一路步履匆匆走向食堂,早上只有教师窗口是开着的,等她赶到时,窗口打饭的师傅就要合上橱窗,见到校长过来,立马停了动作,下意识看了眼窗口,
  见玻璃上溅到了一滴汤水,立刻用手边的抹布擦掉,又扫了眼自己系着的围裙,还好还没脱下来,他正了正帽子,满面笑容的看向走近的乔校长:
  “厨房的清理工作已经全部结束,保证都按照您说的标准来的,一会上面的人过来视察,保证万无一失!”
  乔艾舟听到他已经做完了清理工作,就知道没有剩余的饭了,因为她规定每次食堂做饭都必须卖完才能关闭窗口,不能浪费一粒粮食。
  没能买到饭,乔艾舟未免有些失望,随口应付了几句就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食堂师傅,心里直犯嘀咕。
  这年轻的校长就是难搞,新规矩一堆还总一个表情不变,自己说了这么多也没见她说句好还是不好,搞得他总吊着一颗心干活。
  离开食堂的乔艾舟有些犯难,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再有不到一个小时,上面视察的人就该到了,她要带着学生去门口迎接,检查门口的横幅,根本没功夫给弟弟和小雅弄早饭。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乔艾舟抬头,发现跟她打招呼的是他们班的班长,柳朵朵。
  “乔老师早上好。”柳朵朵大大方方跟她打招呼,并没有像班上其他人因为她是校长而抬过拘谨,没有称呼校长,而是更为亲近的“乔老师”。
  乔艾舟其实并不喜欢其他人称呼她为校长,她原本也并不像担任校长一职,不过是凑巧,也为了躲避家里的催婚,她才跑到这个犄角旮旯担任新一任校长。
  “朵朵早,今天到校比平常还要早呢。”乔艾舟耐心回应,她很喜欢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因为她成绩优异。
  柳朵朵的爸妈常年外出打工,爷爷奶奶似乎对她并不好,但她不仅没有养出自卑胆小的个性,言谈还格外大方稳重,学习成绩一直位列年纪第一,长相在村里的一众孩子中格外出挑,但却没有一些长得好看的女生的通病。
  作为班长也是尽职尽责,是个稳重懂事的好孩子,这是乔艾舟对柳朵朵的整体印象,而此刻她眼中的好孩子此刻却带着某种不能言说的意图靠近她,说话间柳朵朵询问道:“我刚刚看到乔老师从食堂出来,是刚吃过早饭吗?”
  乔艾舟听到她提起食堂,忍不住叹了口气:“饭已经卖完了。”她没有解释是给弟弟和小雅买饭,她没打算跟学生介绍这两人。
  柳朵朵闻言提了提手中的饭盒,“正好我这多出了一份,老师要不要吃我的?就是寻常的素菜团子,我在外面裹了几层布,这会还热乎着呢,也不知道老师吃不吃得惯。”
  对于这个意外之喜,乔艾舟下意识想拒绝,但是想到弟弟颠簸一路还饿着肚子…
  “谢谢朵朵,那我就收下了,等明天…等回头我带了零食点心,你一定要来我办公室拿,这饭盒等我洗干净了,放学再还你。”最后乔艾舟还是收下了,跟柳朵朵道谢后带着饭盒离开。
  柳朵朵笑着跟她道别,注视着校长离开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目的达成,也不枉费她一早起来准备,来这蹲点。
  今早门口的狗子还做梦,鸡都没醒她就起来去了王秋晚家,因为那老两口防贼似的防着她,根本不让她靠近厨房,别说柜橱里的东西,就是仓房里的柴火都是有数的,她根本碰不得。
  所以只好找上王秋晚,借用了她的厨房,顺便给他们家做出了早饭。
  想到这,柳朵朵忍不住握了握拳头,生有薄茧的指肚触碰着更为粗糙的掌心,曾几何时,她每天都靠点外卖填饱肚子,菜刀都没摸过几次。
  如今到了这里,才三年的功夫,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大小杂活都是她在做,想到这些年吃的苦,心里对升学去往x市的心更加炽热,但按照原剧情她至少要等到高中毕业,但她实在是忍不到那个时候了,而她现在做的也只是开始计划第一步。
  乔闻言家境优渥,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在x市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她就是花心思弄一桌肉菜他也未必觉得新奇,但是这青菜团子对方绝对会印象深刻。
  原书的一个剧情中提到过乔闻言的口味喜好,女主是从男主青梅竹马的表妹口中得知的,乔闻言不喜欢吃荤菜,偏爱素菜,尤其喜欢一家早餐铺子的野菜包子。
  那时的女主刚回到x市的家不久,再猜也猜不到对方喜欢吃乡下充做饲料的野菜,当然女主点了一桌子的荤菜招待乔闻言,也是有人从中使绊子的缘故。
  柳朵朵算准了时间,准备了这青菜团子,她要改写原著中一笔带过的第一次见面,她要提前在乔闻言心里留下种子,只等她以后回到她该有的位置,生根发芽。
  这时被柳朵朵支开的王秋晚甩着手上的水,走近就要伸手接过自己的饭盒,这才注意到饭盒少了一个,王秋晚奇怪道:“我记得你今天多准备了一份饭,是给谁带的吗?”
  “我饭量一向小,怎么会带两个人的饭?”柳朵朵自然的反问,反倒让王秋晚产生了动摇。
  王秋晚有些不确定道:“我记得你早上是带着两个饭盒来着,那野菜团子你做了许多,是装的两盒…”说着说着语气就不那么坚定了,虽然感觉自己没记错,但朵朵也不可能骗她,大概真是她眼花了?
  王秋晚越想脑子越乱,最后索性不去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你猜这次二班是哪几个倒霉蛋被安排去画的黑板报?”王秋晚故意卖个关子让柳朵朵猜。
  柳朵朵其实已经在班上其他人那听说了,但她还是配合的报出了几个课代表的名字,在第三次猜错后,王秋晚眼见自己的目的达成,终于公布了答案:
  “是李二牛和赵六几个!”王秋晚说出这句话时,眼里都是幸灾乐祸,上次被叶染关在门外的仇她还记得呢,虽然不是李二牛关的,但是他也是当事人,站在一旁不作为,那就是帮凶!
  她自动滤过了同样在院内的好友,只记恨上了叶染两人,听见李二牛倒霉,她不要太开心,
  “四个人一组,但是真正倒霉的只有李二牛,赵六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谁敢找他们晦气?也不知道二班的班主任怎么想的,把他们安排到一起。”
  “怎么会把他们安排到一起,那黑板报岂不是只有李二牛一个人做了?”柳朵朵刚听到这件事也觉得李二牛倒霉,对于二班班主任,不用她多打听就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不少传言。
  这次李二牛被安排跟赵六几个一起接过这棘手的活,还是这么关键的时间上,不用想也知道班主任是故意的。
  但让柳朵朵奇怪的是校长的态度,乔艾舟这么重视上面的这次视察,怎么也没有管这件事?
  柳朵朵不觉得这事能瞒过校长,毕竟两个班就隔着一堵墙,但不知道校长为什么没有插手,想到此处,她突然对这次二班画的黑板报来了些兴趣。
  两人向着教室的方向走,靠近教室前门时,突然听到二班后门传来的一阵哗然声,两人忍不住也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一层人墙,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喂,你挡住了,让让。”
  正踮脚看热闹的男生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紧接着后背被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扭头刚要生气,结果发现是王秋晚这个女魔头,立刻熄了声,又注意到她身旁的柳朵朵,刚刚的那点火气直接消失。
  柳朵朵柔声道:“同学,请问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人围着,不会又是赵六他们吧?”
  男生见是柳朵朵好奇,殷勤侧身让出位置,一边解释:“不是赵六几个在欺负人,是李二牛,不对,是李二牛画的黑板报,总之你们看就知道了。”
  柳朵朵确实好奇,道谢后上前,前面的男生见来人,也纷纷往旁边挤,让出了空隙让两人进去,等两人一脚踏入二班后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热烈围观的学生,还有入目的一片白。
  确实是好白,黑板愣是画成了白板,两人的反应跟其他人一样,看到黑板报成品后都顿住了动作。
  两人里还是王秋晚先出了声:“好漂亮的梨树。”
  柳朵朵听到她的感慨回神,看着占据半壁江山的梨树,梨树的树干处正好跟黑板一角的裂痕相连,好似梨树真的是从墙壁扎根,破土生枝,繁茂的枝杈上绽放的梨花压满枝头,漫天花瓣洒落,黑板铺白,花瓣覆字,看着十分悦目,如果忽略树下疑似墓碑的立牌话。
  “六年二班,班主任王琴。”柳朵朵念出了上面写的醒目大字,很多班级的黑板报都会在一角标注班级和姓名,但是姓名大多是绘制小组的名字,很少有写班主任的。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让柳朵朵多想,她环顾了一圈看热闹的学生,一部分人跟她一样,或快或慢看出了不对,但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还有一部分和王秋晚一样,不明所以,只看出了个好看。
  李二牛竟然能画出这样黑板报,或者说他竟然敢将黑板报画成这样,柳朵朵心中有些吃惊。
  这时王秋晚却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道:“朵朵,这次二班的黑板报会不会把咱们的给…”
  王秋晚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但对待唯一的好友却格外不同,虽然话未说完,但柳朵朵还是领会了她的意思。
  “担心把咱们比下去?放心,他们比不下去。”柳朵朵想着自己做稿设计出的黑板报,语气肯定道,一向柔和的面孔像被撕开了一角,整个人的气质随之一变,显出几分不符合年龄的锐利。
  让王晚秋看得一楞,等定眼再看,好友还是往常温柔的模样,并无两样。
  此时学校门口,照旧踩点到的两人步履匆匆,李二牛忍不住追问叶染:“你为什么肯定这次咱们也比不过一班?”
  第11章
  叶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了抬下巴让他往校门口看。
  李二牛看了,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学校大门有什么可看的?”
  “跟着我混了这么久,二牛你的脑子怎么还停留在原始状态,谁让你看铁门了?”叶染翻了个白眼,手指指着门口上方拉的横幅,还有两旁列队迎接的学生,
  “注意到了吗?横幅、领巾、袖章,都是红的,连他们的腮帮子和嘴都涂红了,你信不信,除了咱们班,其他班的黑板报都是红的?”
  李二牛反应了了几秒才读懂其中的意思,立时急了:“那咱俩画的黑板报咋办?班主任一根彩色粉笔都没给咱们,一水的白粉笔还能画出个彩虹来?”
  其实王琴有留粉笔给他们的,不过等叶染看到的时候,那盒粉笔已经丢进垃圾桶了,至于是谁干的,大概率是赵六几人,但也只是猜测。
  叶染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突然转性,竟然舍得掏钱买粉笔,但什么原因不重要,垃圾桶内的粉笔到底是不是赵六几人做的,也不重要,只要其他人认为是赵六几人做的就行。
  自打上次林中烤鸡跟这几人狭路相逢,这仨就没少找他们晦气,叶染坐得远,上课他们够不着,下课叶染就一溜烟从前门跑了,可李二牛就遭殃了。
  书本文具、课桌凳子,没少遭受他们迫害,李二牛的位置守着后门,赵六几人每次进出都要动手动脚招呼他几下,说是闹着玩,下手的力气可一点都不含糊。
  这些若是还能忍,那上课被打扰没法正常学习,这个影响却让叶染无法忍耐,因为上课遗漏的东西都需要下课补上,叶染只能被迫加班,她还没小学毕业就要提前感受社畜的魅力,实在是糟心。
  跟担心责罚的李二牛不同,叶染恨不得这次的事再闹得大些,最好上面视察的人大发雷霆当场怒斥。
  小人书上就说过这样一件事,一个村庄大晚上走水,一家房子着火一家扑火,两家房子着火两家扑火,火烧到哪家哪家哇哇乱叫着灭火,没烧到的就照样睡觉。
  作者批注说,这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火种传播到每一家,这样大家的房子都被烧了,大家都一样,自己心里能好受些。
  叶染读完只觉那本书的作者简直跟她心意相通,可惜的是,那本书年头太久,封皮早就没了,也不知道是在哪家出版社出版的,作者叫什么,不然她很想去亲自拜访一下。
  想到这,她略带遗憾的叹了口气,一旁的李二牛看着二班教室也跟着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上学,厌学当然有懒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学校给他的体验实在太糟糕。
  老师老师不喜欢他,同学同学嘲笑他,还有赵六几个万年留级生欺负他,要是这次黑板报搞砸了,他以后还能继续留在学校吗?他原本还很期待跟叶染一起去x市的市一中上学来着…
  叶染敏锐察觉到了李二牛的情绪,安抚的握住他的手:“不用担心,有我在。”我已经找好背锅的了。
  李二牛看着小伙伴,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坚定的站在他这边,就算是他娘也是棍棒多过说教,他爹更是不管事,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叶子,俺以后再也不一边背书一边骂你了!呜呜呜!”
  “啧。”叶染觉得这家伙还有胆子偷偷骂她,果然还是布置的任务太少,恶魔附体的某人正暗戳戳给他增加作业,熟悉的提示框再次出现。
  【“健壮”学习进度30%】
  叶染挑眉,这次倒是很大方,直接提升三点,给她凑了个整,还要张口说什么,突然觉得五脏六腑一揪,疼得她眉头紧皱。
  偏这时上课的铜钟声响起,所有人都快速归位,周一第一节 课照例是班主任的语文课,此刻王琴是什么表情,叶染已经没空去欣赏了,她弓着背,努力舒缓刚刚的疼痛。
  “上面视察的团队已经到门口了,他们会走一边操场之后去查看食堂,你们有谁的餐盒还放在食堂窗台上的,现在赶紧去拿回来,要是被师傅没收清理走,别想着我会去给你们要回来,告诉你们,不可能!每个人立刻检查你们的饭盒有没有带在身上,被没收的人今天中午饭就不用吃饭了!”
  教室内立刻乱了起来,有人翻课桌,有人起身从后门离开,没人敢走前门,因为王琴就站在那。
  李二牛全程低着头,不去看前面的讲台,也不去看后面的黑板,好像保持这个鸵鸟姿势就没人注意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