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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付悉被杨尊强行拽出去喝酒了。
  杨尊是本地人,也是他把付悉带进Hamp;F的,两人是初中同学。付悉在这里读中学的那段时间,跟杨尊走得很近,后来回北方去念高中,之间的联系也没断,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付悉考上这边的大学后,重新进了Hamp;F,杨尊念及他一个人在这边生活,帮他介绍了兼职教小孩子跳舞,平时也时常叫付悉去他家吃饭,逢年过节不忘问问他回不回去,有没有约,一来二去,杨尊家里人都认识付悉了。
  杨尊的妈妈就很喜欢付悉,说他一个人在外地打拼,很厉害也很辛苦,希望杨尊能经常叫他回家吃饭。
  一年的最后几个小时,杨尊把付悉带出来,叫了几个有空的朋友,开了个包间喝酒聊天。
  杨尊举起一杯酒碰了个杯,对付悉说:“明天没活动吧?不嫌弃的话,上我家吃饭,我妈昨天还在我耳边念叨你。”
  付悉的杯子里装着黄色的混着白沫气泡的啤酒,聊着天,端起来抿了小口,轻轻摇头:“不麻烦了,我明天待在家休息。”
  杨尊被拒绝了也没有任何的不愉快,笑了笑,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大口喝酒,轻快道:“吃顿饭麻烦什么。”
  “谢了兄弟。明天我真得休息,最近没睡好。”付悉抿着嘴唇,拍拍杨尊的肩示意。
  这几天不光是潘瑜有些不安,他也有些敏感。晚上睡觉,就算进行了睡前运动,身体很累,也难以入睡,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半天都睡不着,脑子里像爆炸之后的星河一样混混沌沌,一团乱麻,完全静不下心来。
  杨尊不知道这些,但他明显会错了意,露出一点邪恶的笑容,一脸了然地揶揄付悉:“最近一直都跟你对象在一起吧?年轻人,感情再好也要节制。”
  付悉怔了两秒,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无语地解释:“我最近失眠、有点睡不着而已。”
  “……,去开点药,有什么不舒服的去医院看看……”
  付悉没太听杨尊说话,低头去看手机收到的信息。潘瑜给她发了几张图片,在信息里抱怨她妈妈做菜太好吃,晚饭吃多了,现在肚子很撑正躺在沙发上休息。
  杨尊还在关切地说些什么,他左耳进右耳出,胡乱应答着,手指点开潘瑜发过来的不同表情自拍照,眼睛弯了下。
  潘瑜的自拍照总是没有拍出她本人的一半美丽,小表情很多,鼓着腮帮的,嘟着嘴的,皱着鼻子的,龇牙笑的,虽然没有本人漂亮,但是搞怪又可爱。
  很奇怪,才分开不到叁个小时,他就已经开始想她了,而且有一点后悔没有在她说想要抱抱的时候抱她一下。
  潘小祖宗嘟着嘴站在他面前眨眼睛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声音温温软软,撒着娇,眼睛里藏着亮晶晶的光点。面对这样的潘瑜,他很难不心软。
  只要是她提的要求,付悉基本上都会满足她。付悉很少这么顺从地对一个女孩,顺从到他觉得有些失去原则了。
  杨尊还在说话,但已经换了另外的话题,手臂搭在椅子边,表情懒散地说:“跟你说个事……我有个参加选秀节目出道的大学学妹,她们公司现在正要给她录歌发专辑,MV舞蹈编排找到我这来了。说是现在还缺个跟她走剧情的男主角,你看你有没有兴趣。”
  “男主角?”付悉打字回复潘瑜,让她起来走走消食。然后偏头望向一边的杨尊:“编舞我当然OK。你说的男主角是要走感情戏吗?”
  杨尊笑得有些微妙,又灌了一大口酒,回答:“那肯定啊,mv还能走什么剧情。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亲密镜头,她走的是清纯小白花路线。”
  付悉皱起眉,认真思考了几分钟,修长的指尖在手边的半杯啤酒杯沿徘徊,打着节拍。
  杨尊看他有些松动,继续游说他:“视频里单独出镜肯定是百利而无一害,而且学妹也是跳民族舞出身,你就当你们在一起跳个舞。”
  付悉顿住,忽然扭头看了杨尊一眼,平静道:“我已经不跳双人舞了。”
  杨尊微愣,想起来之前付悉特地过来跟他说以后希望不再安排双人舞的事,脸上表现出了一丝不悦:“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女朋友这都要跟你闹吗?”
  付悉苦笑,摇摇头,依然只是说:“我答应过不再跟其他异性跳双人舞。”
  “……那不是双人舞就行了?单走剧情,出个镜。”
  付悉斟酌了好长一会儿。
  倒也不是反感出镜,这几年Hamp;F的宣传视频付悉也录过不少,熟能生巧,早就对镜头免疫了……
  “总之,如果是双人舞我就推了。”付悉面上浮现一点点正经严肃的神态,对杨尊说。
  杨尊摆摆手,没再坚持:“行行行,看你意见。”
  喝完酒回家,时间已经逼近十一点,付悉只喝了半杯啤酒,也许都没有达到查酒驾的酒精含量标准,可他依然十分严谨地叫了代驾开车。
  刚进客厅,脱下厚重的外套,手机就响了。
  付悉弯腰从外套里掏出手机来,靠在沙发上双腿张开,接视频通话。
  潘瑜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她低着头往上看,隔着手机很不高兴地看着付悉,撅嘴宣泄不满:“怎么我一走你就出去喝酒了啊?”
  付悉轻笑,食指弯曲敲了敲前置镜头,就像是在敲她额头一样,朗声说:“没有,是杨尊找我去聚。”
  潘瑜“哼”了一声,转了个方向,似乎把手机放在某个台子上了,付悉隐约可以看到潘瑜身后的环境。
  粉蓝色的墙壁,挂着大幅海报和相框等、背后的墙边放着一个白粉色的电脑桌和沙发椅,大概是她的房间。她穿着件白色的棉质长袖睡裙,手肘撑在桌面,托着脸在讲话:“悉悉,你能不能多想想我啊~”
  付悉心里一动,眼角微勾,举着手机微垂眼眸,低声回答:“想了,无时无刻都在想。”
  “那为什么我一走你就迫不及待出去喝酒。我在家里都一直在想你,你竟然跑出去跟别人玩。”潘瑜手抱胸,娟秀的眉毛皱在一起,小脸鼓鼓,生气地说:“我还是把你关起来好了,就关在我家,只给我一个人看,不让你出去。”
  付悉好一会儿没说话,哭笑不得。歪头仰躺在靠背上,松软的碎发搭下来,有些长到了眉毛以下,看上去面容沉静,斯文秀气。
  潘瑜盯着视频通话里的付悉,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很多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想法。想把付悉关在身边的念头愈加强烈。
  过了半分钟,对面的付悉半阖眼静静地靠在沙发上没动,潘瑜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呀?刚才喝了多少?现在去喝点水,或者泡个茶解解酒。”
  付悉只是摇头,微侧脸朝镜头,鼻梁耸起的弧度分外旖旎,他低声回答潘瑜:“只喝了半杯,没有不舒服。”
  潘瑜没什么神气地“喔~”了一声。
  付悉手机拿得很近,声音也收得很好,客厅没开电视一片安静,他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潘瑜听着听着心里痒痒的,又觉得莫名奇妙有点委屈,于是她小声喃喃:“我现在好想你哦。”
  付悉挑挑眉梢,接话:“想我哪里?”
  “哪里都想,想抱你,想亲你,还想坐在你腿上。”潘瑜掰着指头一本正经地数给他听。
  付悉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眼皮微闭,黑眼珠在眼尾处扫了她一眼,追问:“还有呢?”
  潘瑜嘴巴紧闭,像是没听到一样“啊”了一声,不肯再继续说下去。
  一年的最后一天,最后一个小时,就在视频通话里度过了。付悉住的地方外面还能听见车辆鸣笛声,打开阳台的门就可以看到远一点的街道还亮着一整条街的灯。
  付悉推开阳台门时撇了眼手机右上方的时间,离零点只差不到十分钟。潘瑜还强撑着精神在跟他聊天,但肉眼可见地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付悉觉得她这些藏不住的小心思很好笑,明明很困还是要坚持跟他一起连线迎接新的一年的模样很可爱。他站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整个人都清醒很多。
  那边的潘瑜声音困到有些哑了,托着下巴,有气无力地说:“外面这么冷,你去阳台干嘛。”
  付悉眉眼带着几分笑意,屏幕上的他也跟着提了眼下的肌肉,卧蚕轮廓略微明显了一些:“出来吹风,顺便看看万家灯火。”
  潘瑜安静了片刻,皱着眉,表情有些不开心。她问付悉:“今天跟你妈妈打电话了吗?”
  付悉回答:“打过了。”
  潘瑜眉头皱得更紧了,又问:“悉悉你是不是想家了?”
  付悉看着远方的街景,还有对面大楼星星点点亮起的灯光,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立刻就讲话。
  过了很久,付悉忽然开口,声音被寒冬的冷风熏得沁了凉意:“偶尔会想回去看望我妈。”
  潘瑜一直紧张地盯着倒计时,离跨年只差最后两分钟,大概是一时冲动,她在紧张和激动的情绪渲染下脱口而出:“回去吧,我跟你一起去。”
  付悉很明显卡顿了一下,潘瑜不确定是视频卡顿,还是他动作真的停住了。
  潘瑜自己也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眨眨眼,往别的方向乱看。
  付悉隔着手机睨她几秒钟,轻声说:“等到过年我再回家,潘瑜宝宝,你愿意抽时间跟我回去一趟吗?”
  “嗯。”潘瑜迅速瞄了下时间,胡乱答应一声。下一秒,时间跳到四个零的一刹那,她抬起双手拢在嘴巴周围,眉眼弯弯朝付悉提高音量大声说:“付悉,新年快乐!”
  付悉不太明显地卡了下,勾唇:“新年快乐。”
  手机里隐约有烟花的声音传来,一声接着一声,打响新年第一份热闹。
  “我们这里放烟花啦付悉。”潘瑜转头看着旁边,大约是窗户的方向。
  付悉推门进客厅,冷得有些僵硬的四肢慢慢回温,他拿着手机慢吞吞往房间里,一边对潘瑜说:“困了就早点睡,别熬夜。”
  潘瑜揉了揉眼睛:“你也是,晚安,付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