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我以为你和他过得很开心。”虽然声音冰冷,但路啸琪的话听起来倒是有点像在闹别扭,“我得到了照片。”
  那照片还是路日就让游原发过去的——
  当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说。
  他绕开话题:“没有人愿意待在高塔里,像是展览品一样被别人任意观赏。比起非本心的爱,我更想要自由,远离那些被诅咒的爱憎与杀意。”
  路啸琪生涩道:“因为你觉得我也会杀了你?”
  路日就没说话。
  他这位傻得可爱的反派弟弟说:“可……只有我能够保护你啊?连那个家伙都背叛你了,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想伤害你,如果没有我的话……”
  “可是我只想要自由。”路日就说,“如果换做你在高塔里待到长大,你也会明白的,路啸琪,哪怕是死,也不想再留在那种地方。”
  他神情冷淡,面无表情,心里已经做好了和自己弟弟打持久战的准备。
  路啸琪将目光移回来,看着他的脸。
  尽管想要把这个人再次藏在高塔上,藏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但是弟弟对兄长的憧慕最终战胜那种诅咒,他感觉心里像是被撕扯般,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兄长露出任何难过的表情,向后退了一步,转身,面向墙。
  “那……你走吧。”他说,“随便到哪儿去,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好交通设备。”
  【居然再次克服了那种诅咒?】路日就吃惊。
  系统犹豫:【因为是反派?】
  不过不管怎样,路啸琪能够放走他是好事,他现在急于找到游原,和他询问那个神之岛上的信息。因此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那我走了?”
  “……嗯。”
  身后寂静片刻,响起了脚步声,而后逐渐远去。
  这个人居然当真毫无留恋,就连对自己的弟弟也没有丝毫的眷恋之情。
  路啸琪嘲讽地弯了弯嘴角,目光再次投向墙角的红色花朵。
  开得这么鲜红的花是很罕见的,它需要很多珍贵的土壤来培植,花期又很短。以前为了让这种花开得更久一些,他动用权力找了科研所,才得以让它的花期维系。那时候路日就很开心,对他露出了个难得的笑容,说:“不愧是我的弟弟啊。”
  他的心怦然直跳,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睛。
  但那个人的感情也像是这种花,虽然很美,但是开得很短暂。
  他就这样用手指轻轻触摸着柔软的花瓣,神色寂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极为孤独。
  “他会给你答案。”他轻声自语,“……如果神真的愿意放你走。”
  “可他不是神。”
  *
  【你接下来真要去找主角?】
  “我有些事想要找他问清楚。”路日就说,“我感觉……剧情有些不对劲,系统,你确定你的数据库没有被入侵过?这真的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轮回?”
  系统有些茫然,但还是踏实地回答了他,确实是第一个轮回。
  “我总觉得你的防火墙很烂的样子……不会被入侵修改数据过吧?”
  【请宿主相信我的基础软件!】系统立刻抗议他对ai名誉权的侵犯。
  走廊里空无一人,多半是有路啸琪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接触这个区域。金属的回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从舷窗外能够看到外面的星辰,不知道游原的幻海同盟现在在哪个地方。
  主角的气运是让系统能量运行的关键,要掠夺气运,就必须要保证剧情的完整进行,经历所有的剧情的同时,成为主角人生里无法被他人替代的重要角色。
  但是路日就并非是剧情里的重要角色,他和系统是世界入侵者,顶多能够依附在那些龙套身上,既要维持剧情主干,还要让主角看重,那么最方便利用的不是爱就是恨。
  可路日就看不出来要怎么让游原恨他,要不就是帮助路啸琪打击他的势力,让主角尝尝被背叛的滋味,要不就是用他现在这种吸引别人由爱生恨的诡异体质——
  “但是主角貌似不吃这套。”
  路日就很苦恼。
  在他看来,游原有主角光环,对抗什么瘟疫简直so easy。
  但不管怎么说都得先找到他才行。
  虽然他很潇洒地就从房间里出来,但离开星艇,再次联络上游原可没这么简单。
  路日就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游原已经站在他面前。
  刚看到这个场景时路日就真的被吓了一跳,整个区域的灯光一瞬间切断,密布各处的监控也悄然无息地骤然关闭。游原就这么从黑暗里走出来,站在他面前,看上去和过去一样,健气爽朗,并且正直。
  假如能够忽视他握在手里还未冷却的散发着橙光的热射枪,还有那把腰间尚滴着血的短柄匕首。
  他看着路日就,轻松微笑,看不出丝毫异样:“好久不见。”
  但路日就却没有丝毫对过去的枕边人的亲切,而是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说:“你……一个人潜入进来的?”
  游原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路日就。
  那张脸还是熟悉的样子,没用伪装,从容貌里散发出一种惑人心神的杀戮美丽,仿佛蛊惑的宝石。游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找不到他,但事情从自己掌控中脱离而出的感觉确实让人焦虑,他知道自己在受到诅咒的影响,却不能惊吓到对方,只能强行克制。
  “但是,我……”路日就说,“我不相信,游原。”
  没有人能够跨越星海,偷偷潜入一艘漂浮在真空中的星艇里,不被其他人察觉。能够在荒芜的宇宙里穿梭,把一切阻碍者全部清除。
  能够做到这一切的当然才有资格成为主角,但是不需要剧情的合理性就能实现这些的——
  只能是神。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一篇文,等待评论,就像在玩放置play
  第36章 囚鸟完
  他想起自己昏迷过去前看到的一瞬间的景象,躺在高塔的冰棺中的自己, 还有俯下身子看着他的游原, 下意识后退两步。
  “让我从这个世界出去, 游原。”路日就说。
  管系统的记忆体出了什么问题,反正他的系统从来都没靠谱过。
  在看到那座石像的时候, 路日就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可能只是一个粗糙的沙盒游戏。
  也许他早就跑过了这个世界的剧情。
  但是游原囚禁了他,就像是缸中之脑一样,将他的意识困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 重复经历他已经经历过的剧情。
  如果不是他这位苦逼的游戏者跳到沙盒的边缘, 看到这个游戏里的bug的话, 也许都无法在无止境的轮回里发现什么弊端。
  难怪他能够依靠和主角的亲吻之类的行为获取气运——
  他早就攻略完了,那些气运都是他的, 这不是即时支取, 只是从银行的储蓄账户里取出自己存下来的资产而已。
  为什么那些作为反派的异形会对待他如此亲近, 就像是那些受了灾厄美诅咒的人类一样,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个世界的神爱着他, 所以这世界上所有的原初之物也会跟着爱他。
  亏他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傻白甜, 好感度容易刷又好攻略。
  游原沉默, 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游原。”
  在真实世界里,主角估计早就完成了全部的剧情, 成为联盟战神,但既然路日就这段时间接触的主角还是早期的青涩样, 就说明游原同样封存了外部记忆。
  直到他被刺客逼得逃离后,这小子才重新恢复。
  “我被杀了,对吧?”路日就说,“我被谁杀死了,所以你将我的意识留在这里。”
  虽然没有记忆,但路日就了解自己的性格和设定,既然已经跑完剧情,多半要用比哪个因爱生恨的爱慕者造成的死亡来隐遁。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主角居然会这么偏执,强行把他拉进这种虚拟世界里。
  但是……晋级到和神灵谈恋爱什么的,也太强了。
  游原显然已经不愿再和他游戏,在路日就惊愕的注视下,他的身体在黑暗里分裂成碎沙般的光屑,而后再次闪现在路日就面前,快速组合成新的身体。
  路日就感觉到手腕传来的拉力,他的手被游原拽住,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充满恳求:“留下来吧……如果你醒来,你就会死去。”
  他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居然闪着湛绿的光,隐隐晶莹,仿佛夜晚的海潮,路日就奇怪地突然想起上个世界里主角越珩的那双眼睛,也是湛绿色,暗含幽火。
  果然……不太对劲。
  “游原。”路日就说,“我的父亲曾经告诉我,将我囚禁在高塔上,是为了保护我不被他人伤害,但是,如果有一天我认为自己应该从那个高塔离开,我就能做出两个选择,一个是走出门,去迎接我的命运,另一个则是从窗户跃下。”
  神啊——
  我把自己献给您。
  请带我离开这里吧。
  “你能够再次刷新一次世界,开启新的轮回,而我也许会忘记现在这一切,但只要我再次回想起记忆,我都会告诉你相同的答案……放我走吧,如果要苟活,我宁可死去。”
  路日就感觉到捏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越发用力,疼得让他轻轻倒吸了口冷气,在心里吐槽这家伙想把我的手捏断吗。
  游原静静地看着他,眼神越来越阴郁,混合着痛苦与杀意,他看见路日就对他笑了笑,没有被拽住的那只手抬高,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濒临崩坏的幼兽。
  “别让我恨你。”
  而他一遍遍开启这个世界,也只为了这个笑容。
  大多数三观论辩不过是嘴炮战争。
  更何况就算游原再是这个世界的神,本质上也只是外界那个傻白甜。
  *
  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通亮,路日就下意识合上眼睛,等到再次睁开,身边的一切全都换了景象。
  他躺在一张冰棺上,蹭地坐起来,回想起一切后,迅速抽了口冷气。
  【系统你坑我。】
  这次的主线是一次过没错啦我果然超强——
  但居然在剧情结束后,被、迫、地——
  在游原建造的虚拟世界里轮回了八次。
  杀人了。
  大概是因为游原在现实世界里被路日就哄得太惨,等主角自己建造世界的时候,就成为了一名忠实的he爱好者。每个世界的剧情都是两人击退联盟的敌人,于教堂结下婚姻,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