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你是我的亲生爹爹吗
  楼上童洵正给明鸾解释:“是我看那水不脏,抠病发作,就去洗了洗……”
  明鸾知道他抠门,不过一向没有抠到自己身上,所以自己这个“不事生产”的拖油瓶当然没资格教训人家。
  于是道:“不要紧。倒是我刚才见着的那个人,感觉有点莫名的熟悉。”
  童洵心里一紧,正要说话,就听她接下来慢悠悠一句:“烤肉的香味仿佛是从他屋里传来的罢。”
  他瞬间放心了,敢情这不是觉得人熟悉,是觉得肉香熟悉。
  然而放心没有多久,外头猛得传来许多人一起奔上楼的声音。
  那脚步声无端叫人害怕,童洵站起来,才走到门边,屋门突然被人踹开。
  明鸾临窗坐着,扭头看向门口。
  一个人站立在那里,面如堆雪,眉眼如墨。
  而今暮色四合,面前的人仿佛亘古久远的的记忆力飞来的一阵风霜,不知怎么竟惊动了深山古刹的钟声,钟声震荡,魂魄跟着惊散不安,只这一眼,她便忘了身处何地当时何时。
  她慢慢的站起来,门口的人没有说话。
  只有童洵的声音在屋里回响:“你是什么人?怎么能不告而入?!”
  许言嘉本来还想跟皇上进进“谗言”,诸如“此人年岁不相当”“压根不记得我们”“名字也对不上”等等,期望皇上能冷静且理智的看待眼下问题。
  而今看着皇上的样子,显然听不进任何“谗言”了,他便做好一个臣子该做的,去一旁将童洵抓出来,不要叫这个聒噪的老鸹影响了皇上的心情。
  可是童洵也不是个傻子,不能眼睁睁的等他来抓。
  许言嘉要抓人,明鸾的魂魄也回转了,回过神来立即躲到童洵身后,紧紧的抓住他腰上的衣裳。
  许言嘉一看这样,都不敢看皇帝脸色了,上前要分开他俩。
  这就跟大冷天寒风猛吹想叫人妥棉袄一样,那必须不能够。
  明鸾八爪鱼似的攀在童洵身上,连腿也攀住他的腿了。童洵
  许言嘉头上的青筋直跳,去扯她的爪子:“你给我松开!”
  明鸾伸手挠他几道杠:“我就不!你们这些坏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啦!救命啊!救命啊!抢劫啦!”
  赵睿之站在屋里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这一幕,想起的是多年之前,他跟她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竟然闯进来赵王府,还好巧不巧的碰上他,他本不想理她,没想到她一发现他是王爷,立即抱住他的双腿不叫他走,场面也是一度失控。
  那日的鸡飞狗跳跟今时今日的情况对应起来,叫他多年不曾有过笑容的嘴角上挑了挑。
  有皇帝在,外头的侍卫们都不敢乱动,是故只有许言嘉跟童洵缠斗,倒不是他打不过,这不是怕打老鼠伤了玉瓶么?
  他不能,皇帝却没有顾忌,一挥手,外头进来两个侍卫,一前一后一抓一扯,几下子就将明鸾跟童洵分开了。
  童洵被抓走,还不忘扭头看明鸾,她一见这阵仗,不晓得这些人来势汹汹,到底是不是徐家派来的?
  要是徐家,那徐家可真大能耐。
  跑到窗户边一看,好家伙,街上都是兵,楼下一个死胖子正仰脖子朝上看呢,看见她张大了嘴,伸手朝她挥了挥。
  明鸾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回神连忙缩回来,等她关了窗户再转身,就见屋里已经只剩下刚才那个男人了。
  他朝她这边走了两步,吓得她贴着墙根哇哇大叫:“你别过来啊!”
  她吓得都要闭眼了,没想到他竟然听话的停下脚步。
  他的双眸如黑潭水一般幽深,一眼望不到底,抬眼望过来的时候闪着一种别样的光。
  明鸾心如擂鼓,脑子不受控制的开始刮飓风:这人长得是不错,可年纪有点大了,穿的挺体面,要是有钱的话,交个朋友应该不会跟我借钱……,但其他的就不行了!
  嗯……要是实在喜欢她的话,她也可以认个干亲……
  她在这里色厉内荏的胡思乱想,那边皇帝却突然开口:“对不起。”
  明鸾:“???!!!”
  她脑子里头立即飞速转动起来:只要你不伤害我,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当然,若是有点金钱补偿,那更是一切好商量。
  赵睿之陷到自己的回忆里,缓缓开口:“这句话在我心里放了很久,想说给你听。”
  他垂下眉眼,声音很小但很清晰,明鸾听得一清二楚,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年两年,她离开的太久,久到他开始害怕,那些曾经的希翼逐年减少,仅余最后两个。
  有生之年能见到她。
  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而今,一一实现,却瞬间又被巨大的失落淹没。
  明鸾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光芒变弱,她便不是不认识他,也见识了他的高高在上,这样的一个人,跟她说对不起,她觉得这句话恐怕眼下的她受不起。
  “你——”她开口。
  他抬头看着她,那神情叫她话音一顿,刚才想的那个“原谅你可以,你得放了童洵”的话就不知为何说不出口了。
  总感觉在占那个真正应该得到他歉意的人便宜。
  他还在等着她的下文,脸上带着一点期待,这就叫她心里不大好受了,鼓了鼓勇气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双眸定定的瞧着她,里头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悲伤。
  她更愧疚,把身后的墙皮都抠下一块来:“我真不认识你。”
  她心里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哭。
  看着他的样子,鬓角添了白霜,这是一个中年人,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可是只这样看着他,她就红了眼眶,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皇帝上前几步,忽然伸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这人看着熟悉,没想到怀抱也是那么令人感到熟悉,像是远行的鸟儿回到暌违已久的巢穴,只是人事已非,岁月已久改换了江山容颜。
  闻着令人安心的怀抱味道,她的眼泪更加汹涌,伸手推着他,喃喃的哭诉。
  赵睿之仔细听了一阵,才听清楚。
  她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拿帕子给她擦眼泪,说:“你是,我知道的。”
  她哽咽半天,开口:“那你是我的亲生爹爹吗?”
  房门外,正贴在门上听壁脚的石总管噗通一下趴了,他一摔,许大将军也站不稳了,两个人叠罗汉似的摔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