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节
  就这样不知道看了多久,医生和护士进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毫无察觉。
  傅景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转头看着窗外的侧脸,他身后还跟着小桃,手中抱着保温盒,进来后也没敢说什么,只朝乔暮笑了笑说:“乔小姐,这是厨房给您熬的粥,趁热喝。”
  小桃放下保温盒,帮乔暮把床头调高,方便她吃东西,做完这些便走了。
  乔暮低着头,看着床上的白色床单。
  静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开口:“为什么救我?你说过,你我之间不再有联系。”
  “你这么说是在怪我多管闲事,救了你?”傅景朝脸上的疏淡表情荡然无存,冷冷的反问。
  “不是。”
  “不是什么?”他冷笑:“或者,那药是你自己事先知情吃下的,我那么做,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他说得越来越难听,把她讽刺的像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乔暮用力闭了闭眼,压抑着胸口的愤怒,声音依然泄露了她的情绪:“傅景朝,你这么羞辱我有意思吗?你不就是在记仇,怪我那次放了你鸽子,好,我欠你的,我还给你,现在还行吗?”
  她一面说,一面咬牙掀开身上的白色被褥,动手去解身上的病号服钮扣。
  一共没几颗钮扣,没一会就解开了,她里面什么也没穿,就这么将所有的身体曲线袒露在他面前。
  傅景朝高大的身影立在床尾,与傅司宸之前站的位置几乎相同,他居高临下,垂着黑眸,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坨猪肉,眸中没有一丝波痕。
  乔暮渐渐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这个男人在用行动告诉她——他对她不再有兴趣。
  她吸着气,仓促中用颤抖的双手把钮扣一颗颗扣上,随即把掀到一旁的被褥盖在身上,身体躲在温暖的被子里,却抑制不住的僵硬如石。
  在她悻悻的把脸埋在被子里时,傅景朝喉结不着痕迹的滚动了两下,黑眸深邃暗沉,语气依旧清冽似冰:“既然能脱衣服,说明你还有力气,粥在保温盒里自己吃。”
  乔暮没理会他的话,脑袋埋在被子里没动,她现在就想让他赶紧走人。
  “乔暮,重复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男人阴阴沉沉的警告透过被子隐隐约约的传到她耳朵里:“吃完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回答一个问题?
  乔暮耳尖的听到这句,急忙把脸从被子里伸出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不骗我?”
  “你以为我是你?”他冷冷的嗤笑。
  她连忙支着身子坐起来,听出来他在讽刺她曾经放他鸽子。
  小气的男人!
  她一面腹诽,一面吃力的用手去拿保温盒。
  几分钟后,她用勺子大口大口的喝着粥,眼睛时不时的看向立在窗前的男人,他有时候在接电话,有时候就看着窗外的夜景。
  她这时没心思猜测他在想什么,一心想着等会喝完了粥,就问他问题。
  问什么问题,她脑海里大致有数。
  当然是问傅丞睿是不是她的孩子。
  不,这个恐怕不行。
  这么久了,他在这个问题上态度模糊,显然不想告诉她,她要是直接问了,他不回答,她也没办法,还会浪费一个问题。
  一通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保温盒中的粥见了底,乔暮喝掉最后一口,把保温盒放到一边,粉舌轻轻舔了舔唇,对着男人的背影说道:“我好了。”
  傅景朝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漆黑的眸看了一眼空空的保温盒,沉声说:“你要问什么?”
  想不到他真的说话算数。
  乔暮一时倒踌躇着不知道要问哪个,脱口而出:“昨晚为什么要救我?”
  话音一落,男人的眉头皱了下,乔暮的心咯噔一声,知道自己浪费了一个问题。
  “我不想让傅丞睿长大后怨恨我。”
  病房内的灯光并不明亮,他站在窗前角落,高大的身影融在周围的阴影里,被修剪得更加伟岸深冷。
  她听后,猛的抬头,跌进男人深潭般的眸里。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答非所问吗?
  她问的是为什么要救她,他回答的却是傅丞睿……
  牛头不对马嘴。
  等等……
  她好象联想到了什么,声音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轻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在靠近,伟岸如山的身躯几乎遮住了她头顶所有的光亮,男人唇边的弧度在笑,却透着极致的讥讽:“如果睿儿长大了知道了他的妈妈被一个姓郭的公子哥玷污过,而我见死不救,我想他一定会觉得羞耻,因此而怪我。为了不让他怪我,怨恨我,所以,我救了你。”
  他的嗓音缓慢而沉哑,像浸在冰水中,透着凉气。
  乔暮直直的看着他,没有因为他话中的讽意而生气,眼睛里反而像盛着万千星光,熠熠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舌头如同被打了结,磕磕巴巴的说:“你……你说什么?”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在眸底像有无数个旋涡般深不见底:“你先说说,你听到我说了什么。”
  男人的气息混合着烟草味渐渐将她包围,几乎瞬间干扰了她所有的思绪。
  乔暮更是整个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给击懵了,她没听错的话,他说的是‘如果睿儿长大了知道了他的妈妈被一个姓郭的公子哥玷污过’,这里面的‘他的妈妈’显然就是指的是她。
  没错,就是她!
  “你说,我是他妈妈,你说我是傅丞睿的妈妈,对不对?”她激动到两只手臂强撑起虚软的身体,吃力而满怀希望的仰脸盯着他。
  傅景朝深暗的目光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流连,经过尖细的下颚,最后落在她纤细犹如天鹅颈般优美修长的脖颈上,低淡的说:“你还不算笨得太彻底。”
  什么叫她不算笨得太彻底?
  她本来就不笨。
  他说的那么明显,她要是再听不出来,岂不是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乔暮此刻眼前像绽放着无数个烟花,他终于亲口承认了傅丞睿是她的孩子,他终于承认她是傅丞睿的妈妈。
  她的孩子……
  七年前,她不忍心拿掉,辛辛苦苦,躲着外界所有的指指点点生下来的孩子没死。
  她生下的孩子不是女孩,是个男孩。
  是个早就出现在她身边,而她一直没有认出来的孩子。
  天,这些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等一下,有一个疑问冒上乔暮的心头:“傅丞睿今年几岁?我记得去年我问他的时候,他说他七岁,我当时是六年前生下的孩子,年龄上为什么对不上?”
  傅景朝寒凉的看着她:“我只同意回答你一个问题。”
  她怔忡间,他大步向病房门口走去。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门把手,乔暮情急之下出声:“傅景朝,你是不是在骗我?如果傅丞睿真的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敢把他的年龄告诉我?”
  男人的身形一顿,俊朗的脸上一片冷漠,语气却有些森寒:“你可以怀疑我,但你不应该怀疑睿儿,他去年七岁,那是虚岁,懂?”
  虚岁?
  乔暮怔住了,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握起,是啊,她怎么把虚岁这一点给忘了,去年傅丞睿虚岁七岁,实岁就是六岁,她记得六年前,却没把虚岁算进去。
  顿时,病床上的小女人又哭又笑,一行行清泪从眼眶中流出,嘴里不断的呢喃呓语:“他是我的孩子,他真的是我的孩子……为什么我没认出来……为什么……”
  傅景朝俊脸上敛下所有的情绪,大手按开门把手,没有停留的迈步出了病房门。
  幽静冷清的走廊,男人的脚步苍劲有力,深幽的眸中平静得如同一块千年寒冰,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一周后。
  周日,午后。
  乔暮在乔宅的阳台上接电话,接完电话愁眉不展,乔氏珠宝订单依然在增大,生产压力跟着倍增,合作厂商叫苦不迭,寻找新的合作厂商迫在眉睫。
  她之前看中的一家厂商被叫停,因为已经被东城集团抢先买下来了。
  东城集团业务向来不涉及珠宝,买下那家厂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想进军珠宝商,抢占珠宝市场,二是某人在针对她,知道她发布会之后订单大增,抢先把好的珠宝厂商抢到手。
  如果是第一个,会非常麻烦和棘手。
  东城集团实力强劲,这几年先后涉足其它几个领域都赚得是盆满钵满,让同行眼红的时候也望洋兴叹,无可奈何。
  要是东城集团进行珠宝界,对于脚步尚未站稳的乔氏集团来说无疑是个非常坏的消息。
  倘若……是第二个,那么倒不那么难办。
  乔氏可以和东城集团谈判,从东城集团手中把这家厂给买下来,拥有了自己的厂商,那样乔氏以后就如虎添翼,利润空间会更大的大,恢复到乔元敬在位的顶峰时期也就指日可待。
  阳光正好,乔暮放下手机,懒洋洋的继续晒着太阳想着心事。
  郭讯出事的消息是在她住院后第二天出院回到乔家,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玉石大量郭炳的儿子郭讯四天前晚上在酒店门口一头载倒在地,事后送到医院,医生在他体内检查出大量助性的药物,证明他可能是事先服用过量助兴的药而导致出现癫狂的状态,而且他脑神经兴奋过度受损,有了心理障碍,以后在那方面无法和正常男人一样了。
  这个新闻出来后,网上掀起一阵揭露郭讯真面的热潮,很多宣称曾经被郭讯下药性侵的女性在微博上发声,声称自己曾经遭受到了郭讯下药迷女干,有的被拍下了淫秽照片,或是被恐吓,事后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声张。
  但看到郭讯遭到报应后,她们觉得是时候应该出来告诉广大女性同胞,要对这些伤害过自己的恶魔勇敢说不的同时,追讨法律责任。
  一时间,郭家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郭炳的一世英明被毁,气得住进了医院。
  这件事影响恶劣,漓城警方在官方微博上宣称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如果事情属实,郭讯将面临多项指控。
  看完这些,乔暮心里松了口气,总算能把这个色魔绳之以法,以后不能再出去害人。
  同时,她总感觉这件事另有蹊跷,且不说这件事背后是不是有推手,就单说郭讯。
  那晚在酒会上郭讯是借着合作的名义和她套上近乎的,当时两人聊得不错,郭讯热情的从侍者手中端了一杯酒给她,药应该就是之前就下过的。
  侍者一般都是单手端着托盘满大厅走,也就是说,那个侍者可能与郭讯事先串通一气,不然极有可能那杯下过药的酒会在中途被别的宾客取走。
  那个侍者是买通好的,或是郭讯事先安排的人?
  如果这样,郭讯得早就布好局,等着她上钩。
  她仔细回忆的话那晚和郭讯碰了杯之后,郭讯好象接了一个电话,当时神神秘秘的,匆匆低声说了两句,好象有两个字是……美女。
  对,是美女。
  会不会郭讯不是一个人作案,背后还有人?
  是谁?
  要和郭讯联合起来对付她?
  郭讯是个变态的色魔,他图的是色,那么他背后的那个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