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福禄没有多问,恭敬地退下后,沈月浅才仔细回想上辈子承恩侯府还发生了什么,不下水不知水流湍,越是有声望的人家消息越捂得严实,想了半天除了吴炎辰好男风真没听说其他。
  下午,丁薇来的时候沈月浅见她神情恹恹,微微笑着问道,“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并未说周淳玉会来的事,毕竟,这件事不再是单纯的嫁娶,还牵扯到两府子孙的前程。
  丁薇在椅子上坐下,萎靡道,“祖母说待会就回了,大哥在京里闯了点事,回去后,只怕和周家的亲事也会告吹了。”实则,丁太夫人已经决定回去就换回两人的庚帖,以后双方各自嫁娶。
  沈月浅沉思片刻,半眯着眼眸,“丁太夫人想清楚了?表姐性子端庄大方,品行良善,换回庚帖,我表姐就要嫁进承恩侯府了。”她以为丁太夫人会拖着些时日,这些时日里,她能想法子黄了承恩侯府的念头,没想到,丁太夫人等不及了。
  丁薇红着眼眶,咚的声跪在地上,“浅姐儿,别怪我祖母,我祖母也是没法子了,我大哥从家里偷偷跑出去找吴三少爷,将人打了,长公主说要是我祖母不答应,她就进宫找太后告状,太后不知道外边的情况,黑白都长公主说了算,我大哥,现在人还在刑部……”这件事她也是刚听到了,丁府已乱了套,她大哥是长子,哪能因为这件事就给毁了?
  沈月浅不料丁辉峻会选择这种解决方式,心里对丁家人不满的态度也没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弄人。
  “我没与你说,我大哥心里对这件事亲事该是欢喜的,得知承恩侯府横插一脚后,他便茶不思饭不想,我祖母担心他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将他软禁在屋里,我祖母来寺里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以死逼着我祖父,我祖父性子憨厚最是重承诺,他心里也认定了玉姐儿当我嫂子,若他拿这件事弹劾长公主,我祖母就死在南山寺,一了百了……”丁薇趴在地上,失声痛哭,她也不明白为何好好的一件事会变成这样,是她们对不起周家。
  沈月浅一时失了言语,张了张嘴,最后叫来玲珑,“快扶丁小姐起来吧。”
  丁薇哭得妆容都花了,不顾形象的抹了抹泪,梨花带雨的望着沈月浅,“我要回了,祖母和娘还等着,浅姐儿……”丁薇哽咽地叫着她,“以后,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祖母说她和沈月浅的情分并没有那么深,时间久了关系就淡了,可是,她真的从心底把她当做朋友,因着这件事,洪素雅看她的目光也变了,她唯一的朋友就她们了。
  沈月浅为之动容,浅浅的回以一笑,“会的,你是你,你祖母是你祖母,我想我表姐也会明白的。”
  丁薇的眼泪又开始流了,“谢谢你,浅姐儿,谢谢你。”
  沈月浅一怔,昨晚,文博武也和她说过谢谢,她不过遵循自己的心意,何须用得着谢她?
  丁薇一走,周氏就来了,估计刚才一番话她也听见了,“贵央侯府老侯爷德高望重,丁太夫人也有自己的考量,这种事,怪不得谁对谁错,都是命罢了,丁大少爷心里只怕也是有你表姐的,两人有缘无分。”
  这边是盘根错节的京城世家,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怜了周淳玉。
  沈月浅对这番话深有感触,联想上辈子她的所作所为,不就为了所谓的权势想要高人一等么?傍晚的时候,文贵抱着一团毛茸茸的毯子来了,周氏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没见着文博武人影,文贵会意地解释道,“大少爷已经回京了,路上捡着条小狗,念着小姐在寺里日子无聊,差奴才送来。”
  蹲下身,拿开手上的毯子,一只纯白色的刚到人脚踝的小狗跳了下来,迈着四只腿往屋里跑,双腿攀过门槛的样子甚是笨重,周氏笑道,“替我谢谢你家大少爷了。”
  文博武将沈月浅当作救命恩人地护着,周氏感念他一番心意,“桂妈妈做了些野味,给你家大少爷带些回去吧。”
  文府那样的人家,她若上门道谢只以为她谄媚巴结了,周氏不想被人看轻,文博武对阿浅好,她记着这份恩情就好。
  ☆、第041章 请君入瓮
  沈月浅正在看周氏带来的书籍,妆娘子请进府后她还没正正经经上过课,心中过意不去,周氏带来的书籍便是妆娘子的意思,每日都要翻翻,十日会有考核,沈月浅知道妆娘子的为人,加之,多看些书却是有助益,刚得空就让玲珑找了书出来,忽听耳边传来汪汪汪的狗叫声,她侧身看去,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狗趴在她鞋面上,仰着脖子,朝她叫个不停。
  她觉得有趣,就连床上玩着脚丫子的小七都翻身坐着望了过来。
  “这狗真是有灵性,文大少爷身边的文贵送来的,说是半路捡的,你要是不喜欢我让鲁妈妈抱下去。”周氏走近了,那只小狗也不害怕,叫了几声吸引住沈月浅的目光后,整个头跟着趴了下去,模样甚是讨人喜欢。
  沈月浅哪会不喜欢,“不用,留着吧,以后您忙的时候,让它陪小七玩。”沈月浅没养过小动物,一时见着了新奇不已,也不看书了,默默地测过身子,逗小狗玩。
  她说话,小狗就仰着头和她对望,她目光移向别处后,小狗就趴在她鞋面上,便是周氏在旁边都看得来了兴致,猜测道,“这么通人性的狗若是丢了主人家只怕会难受好一阵子,待会我问寺里的和尚打听打听,看看能否寻着它的主人,真寻不着我们再留下。”
  沈月浅点头,让玲珑递了盘糕点过来,捏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刚扔在地上狗就凑过去,嗅了嗅鼻子,却不吃,周氏觉得奇了怪了,忍不住打趣,“桂妈妈做的糕点最是受欢迎,你还看不上?”
  沈月浅每样糕点都扔了些,小狗都只是嗅了嗅,不张嘴,她又让玲珑去厨房弄些骨头来扔在地上,奇怪的是狗仍然只是嗅了嗅,不张嘴,周氏也愈发好奇起来,“莫不是生病了?不若让鲁妈妈抱下去算了,别过了病气。”
  沈月浅哭笑不得,“狗怎么和人一样……”她仔细看了好一会,发现狗全身上下纤尘不染,若真是在外边捡的,身上或多或少会沾些泥土才是,思忖片刻,不由得笑了起来,伤口一震一震又开始疼了。
  小七兴致冲冲的要跑地上去玩狗,周氏害怕他被咬着了,抱着他哄道,“走,小七洗澡,洗澡睡觉了。”
  沈月浅喝汤的时候狗在边上看着,目光水汪汪的,煞是可怜,弄得沈月浅喝汤都不好意思了,“喂你骨头你自己不吃,怪谁?”说完又笑了起来,果真日子太无聊,自己竟和狗杠上了。
  “玲珑,拿碗盛点汤看看它喝不喝。”沈月浅喝完汤,身子舒适不少,笑得激动,伤口又裂开一些,玲珑唤着狗出去后,沈月浅才脱衣衫换了身纱布,伤口狰狞恐怖,两边已愈合得差不多了,中间伤得深,只怕还要些时日。
  “小姐,那只狗还真是有趣。”玲珑推开门,端着盆子准备给沈月浅擦身子,说起那只小狗来,“你猜它为何不吃您扔地上的糕点,原来它是嫌弃脏,鲁妈妈拿碗给它装了碗汤喝得干干净净,桂妈妈觉得有趣,又扔了两块糕点,它嗅嗅后就走开了,鲁妈妈将糕点搁在碗里,两三小就没了……”
  沈月浅不料还有这种事,狗通灵性,主人家伺养得精细却是会养出这种性子来,上辈子她见有人还给狗做了衣衫,盖着它四只腿防止踩在地上踩脏了,“夫人可问过寺里谁丢了小狗?”
  狗都如此爱干净,它的主人可想而知。
  玲珑拧了巾子递给她,说道,“没,寺里的和尚说会帮忙问问的,还回去真是可惜了。”
  沈月浅挑眉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狗的主人找来该还回去,就是不知道何时找来。”
  文博武的性子,别说路边有只狗,就是有个死人都能不闻不问,哪会在这种事情上费心思,狗该是他养的,估计担心她过得闷送了过来,擦干净了脸,将巾子递回去时说道,“你问问谁会做狗穿的衣衫,山上冷,别冻着它了。”
  玲珑不疑有他,“我待会就问问。”
  夜里,沈月浅被一阵嘻嘻索索的声响吵醒了,屋子里没掌灯,只以为是山里的老鼠,唤了声玲珑,玲珑提着灯笼进屋,被床下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吓得不轻,走近了才看清是那只小狗。
  “它从哪儿进来的?奴婢守在门外没感觉有东西跑进来了。”说着,玲珑便要伸手抱它走,手还没碰到它就被它躲开了去,沈月浅探头道,“算了,它爱待在着就待着吧,你拿了被子进屋睡,夜里风大,别着凉了。”
  玲珑张了张嘴,想起什么,点头应下。
  每天有小狗陪着,生活却是多了许多乐趣,连着小七都喜欢来了,周氏发现小狗性子温和,大着胆子给它洗了澡,放在竹床里,栏杆深,它也爬不出来,小七坐在褥子上,抓它的毛它也不张嘴咬人,渐渐,周氏也放松下来。
  沈月浅看完了书,妆娘子第一次出的全是模棱两可的选择题,旁边还附着一张信,信上说她有伤在身,可以让旁边的人代笔,待她身子好了,再考察其他。
  和妆娘子的信一起来的还有周淳玉,比起上一次见她,周淳玉神色憔悴了许多,眼睛不如之前有神了,沈月浅看了眼她身后,周淳玉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一人来的,娘和祖母走不开。”
  上前拉着她的手,酸楚地落下泪来,直言道,“我来也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承恩侯府家世高,我却是不屑一顾的,丁家已将庚帖还回来了,祖父祖母说看我的意思,承恩侯府虽然开罪不起,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阿浅,我怎么能看着日渐兴盛的周府在我手上土崩瓦解?”在家里的时候,她可以强忍着情绪说嫁谁都是嫁,可是,要她这样嫁进承恩侯府,她如何甘心?
  沈月浅听了后也跟着伤心起来,女子,从来都是为家族利益所束缚,或自愿或无奈,都不可避免地要走上这条路,能遇上一个志趣相投的人携手一生谈何容易?
  “别哭了,我让你来自然会想法子救你出这种困境。”轻拍着周淳玉的背安慰道。
  周淳玉哭了会儿,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抬眸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我是想问你,府里怎么和承恩侯府走到一块了?”长公主中意周淳玉可见她目光高,并没有听周家人说起和承恩侯府频繁走动,怎地突然就好定下周淳玉了?
  周淳玉细细回想了一番,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吴家三少爷她是见过的,白白净净,皮肤比一般小姐的还要好,眉目硬挺,唇红齿白,可惜了是个男儿,“我也不清楚,就是我娘和祖母也觉得莫名其妙……”
  果然,沈月浅又问道,“大舅母或你可有得罪过谁?或者大表哥和谁起过争执,恰好那一家和承恩侯府走得近的?”在背后给长公主支招的人分明是要将周淳玉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卵足了劲撮合承恩侯府和周府,对吴炎辰的情况想必也知道些,承恩侯府的二少爷还没说亲,长公主却让吴炎辰走在前边,一定有猫腻。
  周淳玉思考了许久,摇了摇头,老太爷耳提面命以和为贵,在外从来不与人起争执,“浅姐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担心有人从中作梗,对了,你对丁家是什么态度?”丁辉峻办法没用对,可对周淳玉是真有几分情义,她如果还想嫁去丁家,她倒是有个法子,不过,还得看丁辉峻的态度。
  周淳玉悲从中来,实说道,“初始的时候并不排斥,经过这事,我们怕是不可能了,丁家太夫人性格坚决,恬不知耻的贴上去又能如何?以后的日子那么长……”
  沈月浅明白她的意思了,周淳玉果真什么都看得明白,冲着丁辉峻护着她的劲儿,即便嫁去贵央侯府,丁太夫人和丁夫人也不会给她好脸色,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子不要名声和前程,越是高门越不讲究情爱……
  “你可有恨极了的人?”要撕开吴炎辰好男风的事,最好借由别人的嘴说出去。
  周淳玉想了许久,讨厌的人当然有,可算不上大仇。
  沈月浅无奈,凑到她耳边小声与她说了两句,周淳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难怪,难怪……”话未说完,脸上已有了决绝,沈月浅拉着她,“你先别急,这件事我们慢慢来,我也是无意之间发现了的,贸然说出去,长公主反咬一口说我们污蔑可就得不偿失了。”其实,她早就有了合适的人选,问周淳玉也是想再斟酌一下,“表姐,待会你就回去,我让玲芍大山一起,回去后,你不要露出反感的情绪,叫承恩侯府的人以为你答应了,也要稳住祖父祖母的情绪,这件事关系重大,谁都不要说,长公主为人好面子,便是要提亲也定会入宫求皇上赐婚,腊月二十是皇后生辰,长公主定会入宫,我们只要在这之前漏出风声就好。”
  沈月浅一字一字又说了许多,周淳玉略有迟疑,“浅姐儿,我知道你为我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件事我自己来吧。”
  “表姐,我和文昌侯府有深仇大恨,不是这件事,之后我也会想法子除之后快。”她要让文昌侯府背这个黑锅,比起周老太爷,文昌侯府的老侯爷在朝堂可厉害得多,同样是侯府,就看他们各自的能耐了。
  周淳玉面有挣扎,见沈月浅眼中的仇恨不像是假的,良久,点了点头。
  周氏听说周淳玉来了,谁知到了屋里什么都没有,问沈月浅,“你表姐不是来了,怎么不见人影?”
  “表姐说趁着还没说亲出门看看我,已经回去了,祖母和大舅母给小七做了几身衣衫,在桌上的包袱里。”
  周氏这才看向桌上有个浅白色的包袱,心里难受,沈怀渊死后她再也没回过周府,眼看着承恩侯府欺负娘家人也无能为力,周氏展开包袱,里边有几身袄子,还有几双鞋子,不由得失了神。
  进入冬季,京中许多人家都办起了赏梅宴,承恩侯府得知丁家和周家换回了庚帖,满意得很,再看周淳玉脸上没有一丝不情愿,长公主脸上也高兴了许多,到哪儿都夸周淳玉沉稳端庄是个有福气的,连带着对跟在周淳玉身后的宋安雯都称赞说她憨态可掬。
  宋安雯一日比一日胖,她也不明白原因在哪儿,长公主夸赞她憨态可掬可不就是嘲讽她长得胖?宋安雯性子随了她娘,睚眦必报得很,尤其每次长公主都拿不同的词形容她胖,一次是胖嘟嘟的像年画上的鱼,一次又是像刚出水的莲藕,甚至还说她像极了弥勒佛,不到半个月,京里所有人都知道她长得胖的事了。
  “雯妹妹,刚丫鬟来说祖母身子不舒服,我娘一时半会怕走不开,你先陪那些姐妹逛着,我先回了,下次黎府宴会我再和你玩。”周淳玉故作愧疚地和宋安雯解释。
  宋安雯在京里出名后,主动和她做朋友的只有周淳玉了,她没有多想,今日她本是不来的,刘氏强拉着她出来叫她多认识结交些人,没法子,摊了摊手,“你走的话我也走了,我娘喜欢就让她待着吧。”
  宋安雯不喜欢刘氏到处显摆长公主称赞她的事,旁人心里看她笑话刘氏还高兴地凑上去点头附和,像是多大的荣耀似的。
  文昌侯府和周府不在一条街上,两人上了马车走完这条街便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了,宋安雯吃着零嘴,猛地,车轮子压到什么东西,抖得她手里的红枣落在地上,帘子也被什么击中,咚咚的响着宋安雯骂了两句犹不解气,掀开帘子正欲接着骂,谁知,对面马车上的人也掀开了帘子看向地面,两边的孩子玩游戏扔石子,扔了一地,轮子便是碾压到那些石子才磕磕绊绊起来,那群孩子知道闯了祸,大喊一声跑开了。
  宋安雯盯着帘子看了许久,心中困惑,那人皮肤白,五官精致,她这几日没少见着他,疑惑的是他旁边的男子,浓眉大眼,一点印象都没有,马车平稳后,她也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第042章 课业作弊
  之后又参加几次宴会,周太夫人身子一直不见好,周淳玉准备前往南山寺为周太夫人祈福,宋安雯没了同伴,形单影只地跟在刘氏身后,不想和那些世家小姐打口水战,今日也是如此,再过半月乃皇后生辰,承恩侯府下了帖子说寻了些珍珠翡翠,让大家进府帮忙挑挑哪一样适合做生辰礼,宋安雯不喜长公主,耐不住刘氏态度强硬,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院子里,长公主搜罗的绫罗绸缎,珍珠宝石数不胜数,夫人小姐们来了兴致,宋安雯只觉得长公主是有意显摆,说是给皇后选礼还不是想让大家看看承恩侯府多富裕罢了。
  她找了处地玩雪,玩着玩着被细碎的说话声吸引过去,蹲在墙角,探出脑袋望去,认出是前几日在路上遇着的那位男子,一身藏青色服饰,模样倒是不错,大摇大摆地搂着吴炎辰,不时低头和吴炎辰说话,两人眉目含□□拒还迎的往院子里走,宋安雯心有疑惑,忍不住问身边的丫鬟,丫鬟欲言又止,宋安雯催促了两遍后才听出其中的意味来,扔了手里的雪,起身抖了抖发麻的腿,看着两人交叠的背影若有所思,丫鬟知道说错了话,害怕地求饶,“宋小姐,您千万别到处乱说,长公主最疼爱吴三少爷,这种事传出去的话承恩侯府的面子就没了。”
  宋安雯起初不以为意,听完最后一句,嘴角不怀好意地弯了起来,对丫鬟的胆小怕事轻视不已,说道,“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瞧你的怂样。”宋安雯年纪小,可一些事她也是明白的,想起长公主“夸赞”她的那些话,宋安雯往院子另一角望去,长公主手里挂着两串珍珠,和刘氏说着话,旁边还有些夫人小姐,气氛融融。
  宋安雯想到马上就能出口恶气,痛快不已。莲步轻移地走过去,凑到刘氏耳边耳语了两句,眼含急切,刘氏听后不耐烦,“让丫鬟领着你去便是,长公主在说话怎么没个规矩?”文昌侯府虽有侯爵,怎么能和皇家公主相提并论,刘氏有意和承恩府走动,若非膝下没有适龄的女儿,否则和承恩侯府联姻文昌侯府水涨船高,加之和皇室有了牵扯,多宗耀祖的事?
  看看宋安雯刘氏就皱眉不已,这些日子,她的确长得太快了,针线房的绣娘找她说了好几次宋安雯尺寸大了,刚做的衣衫穿在身上都显小,女为悦己者容,刘氏也希望宋安雯容貌清秀,身段窈窕,可宋安雯现在的样子,哪有本分和窈窕沾边?
  宋安雯固执地拉她的衣角,刘氏笑脸僵在脸上,尴尬地朝在场的夫人笑了笑,“小女遇着点事,我先陪她会儿再过来。”
  长公主眨了眨眼,没理会,继续和夫人讨论手里的珍珠,她身边的丫鬟眼睛尖,刘氏和宋安雯离开的方向并非恭房,察觉到对劲,弯腰,捂着手向长公主嘀咕了两句,长公主听后脸色大变,“胡闹,快去将人领出来。”
  其余几位夫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长公主步伐匆忙的往拱门而去,惊动了院里所有的人,丁太夫人,丁夫人和丁薇也在,丁太夫人本是不想来的,担心长公主多想,没办法才带着丁薇赴了宴,经历过的事情多了,太夫人猜着出了事,叮嘱丁薇别到处走,而长公主身后一群摸不着头脑的人不解地跟着,走到不到十米,听前方传来一声雄厚的呐喊,夹杂着怒骂,众人更觉疑惑。
  刘氏以为宋安雯要如厕,心里想着事也没留意到了哪儿,待看清假山边,两名男子动作激烈地缠在一起她大呼不好,两人的衣衫露得恰到好处,半遮半掩地挂在胸前,裤子退到了脚踝处,交缠的四肢叫她明知不好却没挪开眼。
  偏生,宋安雯大叫起来,“娘,快看,吴三公子被人抵在那里,不穿裤子,流氓,不要脸……”
  刘氏想捂她的嘴也来不及,身后的丫鬟大惊,“三少爷,别胡闹,今日客人多,要丢了侯府的脸才甘心吗?”
  穿过一座拱门来到门口的长公主额头青筋直跳,自己这个儿子从小跟个女孩子似的白白净净很得长辈喜欢,平时喜欢艳丽的衣衫为人斯文懦弱,她只当小孩子心性,谁知,胡闹到这种程度,她正斟酌着皇后生辰那日入宫求皇上赐婚周家,这种事出来,谁敢将女儿嫁进府,当机立断地吩咐丫鬟,说道,“请夫人们去前院坐着,没有本宫的允许谁都不准踏进半步。”
  离她不远的夫人都好奇地探头探脑,谁都没再往前,丁太夫人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拉着丁薇退了出去,长公主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必是丑闻,谁这时候往前就是得罪承恩侯府,和长公主过不去。
  谁知,她们不动了,宋安雯却跑了出来,指着假山旁痉挛的两人道,“长公主快看,吴三少爷被一位男子欺负了……”
  宋安雯声音尖锐,门外的人都听到了,众人先是一怔,反应过来暗道不好,宋安雯话里的意思已十分明显了,吴炎辰,是个好男风的,京里对好男风一事甚是反感,皇上因着这件事收押了开小倌的老板,下令谁若助长这种风气,无需过问,直接交给刑部收押。
  “胡说,来人,捂了宋小姐的嘴,这几日三少爷身子不舒服一直在屋子里调养,宋小姐你闯进了房间不成?”长公主的人挡在门口,里边什么情形外边的人无法窥见,而长公主一句话更治宋安雯品行败坏,擅闯男子住所。
  宋安雯害怕的转身又往里边跑,这些日子受长公主的气,对她的那些赞美之词还耿耿于怀,扯着嗓子大喊,“本来就是,两人就在假山旁,我娘也看着了。”宋安雯不明白好男风一事的利害,她心里明白这是再丢脸不过的了,两个大男人不要脸的脱了裤子还能有什么好事不成?她继续喊道,“不信,你们进来看,两人还没穿裤子躺在地上……”
  长公主气得嘴角都歪了,“还不快将人捂了嘴扔出去?”她早就警告吴炎辰让他避着点,听不进去就算了,今天客人多还敢闹这一出,以后如何说亲?
  长公主的态度已坐实了宋安雯话的真实,众人苦不堪言,撞破这种事,不知怎么被长公主嫉恨上呢,丁薇和丁太夫人站在人群后边失了神,丁太夫人下意识地握丁薇的手,被她躲开了,“祖母,我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
  丁太夫人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的丁夫人也没回过神来,周淳玉若嫁进侯府,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是她们的退缩害了一个女子的一生,“我,我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事……”
  丁薇越走越急,然后手捂着嘴跑了起来,她怕她控制不住会失声痛哭,出了承恩侯府大门坐进马车后才松手,低声啜泣,她们差点害了周淳玉一生,害了周家一生。
  长公主再雷厉风行,威逼利诱在场的夫人小姐,吴炎辰好男风一事仍然不胫而走,成了人们差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