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宋清欢知道,比起千金珠宝,季流云一定更喜欢这个,所以命手下人搜罗了好久,才在皇宫内苑的珍宝库中找得这一盒,偷偷命人盗了出来。
  反正皇家的东西,也算有她的一份子。
  季流云果然很惊喜,说话都结巴起来,“这……这是给我的?”
  “小小谢礼,还请季公子笑纳。”
  “不小不小!这么珍贵的东西……”季流云一把拿起那紫檀木盒,眸光发亮看向宋清欢,“当真送给我了?!”
  “季公子喜欢就好。”宋清欢笑笑,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等父皇好些了,宫里肯定还有赏赐下来,希望季公子不要告诉旁人我送你血灵参一事。”
  “没问题。”季流云此时正乐不可支,自是满口应了。
  这时,里间似乎传来一声“啪嗒”声。
  宋清欢一怔,不解地看向季流云,“季公子,这声音是……?”
  “哦,是我窗户忘关了。”季流云忙笑笑,放下了手中的木盒,又客气感谢了几句。
  这会功夫,沉星也端了茶水进来了,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等聿帝好些,我也该回去了,过些日子便是师父生辰了。”季流云喝一口杯中茶水,闲闲开口。
  宋清欢不知季流云为何突然扯到了他师父身上,微微一愣,随口附和道,“凉国与建安相去甚远,季公子若是有事,还是早点出发得好。”
  季流云的目光几不可见地一沉,霍然抬眸看向宋清欢,“帝姬怎知我要回凉国?”
  宋清欢怔住,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迟疑着道,“季公子不是凉国人?”
  季流云笑着摇摇头,“我是昭国人。不知帝姬是从何听说我是凉国人的?”
  宋清欢捧着茶盏的手紧了紧,不自在地垂了眸,掩下眼底的慌张,再抬头时已恢复一片沉静,“没有,许是我记岔了。”
  季流云“哦”一声,似没放在心上,说起了旁的话题。
  宋清欢却是彻底乱了心思。
  她之所以以为季流云是凉国人,是因为前世沈初寒提过他的师父在凉国,当时他们已到了昭国,也正因为路途有些遥远,才迟迟未曾看成他师父。
  所以她潜意识里以为季流云也该是凉国人。
  幸好沈初寒不在,也希望季流云不要记得这个小插曲,否则,以沈初寒的腹黑警醒,难保不会猜出什么来。
  因着这么一弄,宋清欢闲聊下去的心思便淡了,草草敷衍几句,就起身告了辞。
  出了蓬莱阁,她带着沉星拐进一旁的小巷中。
  刚要上车,却听得马车车厢后有沉郁而熟悉的声音传来,语气沉沉,似带了强忍的怒意,又似带了压抑住的狂喜。
  “阿绾,一别经年,你可安好?”
  话语一字一句清晰地钻入耳中,她的身子猛地一僵,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题外话------
  不负广大群众所望,小寒寒终于觉醒了!
  ☆、第089章 强吻
  她僵在原地,身子半分也动弹不得,脑中嗡嗡作响,只余方才那句,“阿绾,一别经年,你可安好?”在不断回荡。
  倒是沉星和流云听到声音,好奇地转身朝后望去。见到来人,不免一怔,半天才迟疑着开口道,“沈……沈相?”
  心下却是狐疑。
  这个时候,沈相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巷子里?而且,他方才说什么“一别经年”,他是在同殿下说话吗?
  晃神间,抬眸见沈相已经朝这边走来,眸中有种奇异的光芒,如此生动的神采,衬得其愈发丰神俊朗。他并未看她们,炽烈的目光一错不错落在宋清欢身上。
  流月和沉星觉察出几分不对劲,不由转了目光朝宋清欢望去。
  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听到了动静,宋清欢依旧没有转身,只背对着沈初寒而立,头微垂,面容隐藏在车厢投下的阴影中,看不清眼中神色。
  感到宋清欢气息陡然间变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想了想,流月小声开口提醒道,“殿下,沈相过来了。”
  宋清欢这才似回了神,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眼中的惊涛骇浪已恢复一片古井无波。
  “沈相?”她狐疑地看着沈初寒,淡淡开口,眼底落一片幽深剪影,“沈相怎么会在这里?”
  沈初寒定定地盯着她,眸中神色幽深,流转间有熊熊燃烧的烈火。他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凝视了宋清欢许久,方才启唇,“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清欢此时心跳如鼓,只得调息运功压下砰砰的心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情如常。听了他这话,皱了眉头道,“沈相有什么话在此说便是,流月和沉星都是自己人。”
  她此时恨不得拔腿就逃,哪里还敢同沈初寒独处?
  那声“阿绾”,唤得她到现在还是懵的,无数个问题充斥在脑海中。
  她自问除了方才那不经意的说漏嘴之外,没有哪里会引起沈初寒的怀疑才是。可沈初寒为何会发现自己重生之事?还是说,他其实并不确定,只是在试探自己?
  若是前者,这就成了一局死局,她尚未找到解决之法。若是后者,事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管怎样,她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只能装傻到底。
  沈初寒看着她轻笑,眼底流雾愈浓,看得宋清欢愈发惴惴起来。
  忽的,他身子微微朝前一倾,在宋清欢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殿下,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事关重大,殿下确定要让你的婢女在这里?”
  他声线本就低沉惑人,说到“事关重大”四个字时,还刻意咬重了些,听得宋清欢心中一跳。
  若沈初寒待会当真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宋清欢不敢赌,脸色一沉,转身看向流月和沉星吩咐,“你们去巷子口守着,我和沈相有要事要谈。”
  许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流月和沉星不放心,脚下迟迟未动,担忧地看着宋清欢,似乎并不愿离开。
  宋清欢朝她们勉强笑笑,“去吧,不用担心。”
  流月和沉星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也不敢离得太远,只在巷子入口处远远地瞧着这边的情况。
  沈初寒又朝她走近了些,高大的身影将她罩得严严实实,一股凝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宋清欢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语声冷淡,“沈相请自重。”
  沈初寒果然没再往前,只眸光脉脉地看着她,声音中带着浓重自责和压抑的狂躁,“阿绾,我知道你恨我。”
  宋清欢眉梢一扬,眸中带上浓浓不解,脸颊也因气愤而染上些许绯红,“我不知沈相是从何处得知了我的乳名,但你我二人不过萍水之交,还请沈相莫要这般唤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至于沈相口中所说的我恨你,更不知从何谈起。”
  从何把假话说得跟真话一般流畅可信,她也曾受过专业训练,只是许久未用这些技巧,不知能骗得过沈初寒几分。
  沈初寒眸色愈深,“阿绾,你骗不过我。”他咬字清晰,话语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狂妄,这种气势,与生俱来,让宋清欢有几分招架不住。
  还没想好如何回话,沈初寒却勾了勾唇角,瞳色妖冶,语气忽的轻柔起来,“阿绾,你其实隐瞒得很好,好到一开始我竟丝毫没有察觉。可是阿绾……”他眸光愈加荡漾,看着她的目光中有止不住的宠溺绵绵,“你知道你哪里露了破绽么?”
  宋清欢被他这么看着,全身似火烧一般灼烫,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好像要蹦出胸腔来。
  这种情况下,她别无他法,只能嘴硬,抱着抵死不承认的心,她避开沈初寒灼灼的目光,语声冷淡,“我不知道沈相在说什么!沈相若是没旁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脚步一动,身子急急朝后转去。
  尚未迈开步伐,纤细的手腕便被攥住,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顺着手腕传来。
  只感觉身后的沈初寒就势一拉一转,自己的后背便抵在了车厢壁上。沈初寒一手撑住马车车壁,将她环在身前,另一只攥着她的手腕不放。
  此时,沈初寒的身形已经完全将她罩住,就算从巷子口朝里望来,也只能看到沈初寒的背影,看不出其他异常。
  沈初寒温热呼吸绵长地打在面上,宋清欢神情一僵,好不容易放松的身子蓦地又紧绷起来,眼中充满了警惕。
  她不敢放肆挣扎,恐激起沈初寒更激烈的举动,也担心引来流月和沉星,事后不好解释。
  只得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尽量拉开与沈初寒的距离,然后冷冷地睨着他,口气冰冷,“沈相这是做什么?若再不放开我,我要叫人了!”
  沈初寒却是邪肆一笑,眼中墨色翻涌。他松开攥住她手腕的手,食指曲起,在她因气愤而涨得通红的脸颊上轻轻一刮,语气宠溺得让人沉醉,“阿绾,你若想叫便尽管叫吧。引来了人,瞧见我们这么暧昧的场景,倒正合我心意呢。”
  宋清欢心中一突,心知被沈初寒拿捏住了软肋。
  若她贸然叫唤,只唤来流月沉星尚且还好,若是引来了路人,就两人现在这暧昧的姿态,当真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岂不正中沈初寒下怀?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波无澜地直视着沈初寒,“沈相究竟要做什么?”
  瞥见她眸光水润中带着的燎原怒火,沈初寒却丝毫不受影响,眼角眉梢笑意愈浓,眸光深沉似海,宠溺醉人。
  他的阿绾,终于又恢复了前世那般鲜活的模样。
  她的眼底如今盛满了喜怒哀乐,而不是之前对上自己时那该死的淡漠疏离。有怒,就证明心中还在乎自己。
  “我不想做什么,只想跟你好好谈谈。”沈初寒淡笑。
  “好!”宋清欢咬牙应了,目光在自己肩头的手上一顿,“但你得先放开我。”
  “当然,只要殿下保证不突然离开。”
  “嗯。”宋清欢恨恨应下。
  得了宋清欢的保证,沈初寒这才松开了手,前倾的身子也往后了些许,一脸彬彬有礼。
  “沈相要说什么?”得了自由,宋清欢忙警惕地朝后避了避。
  沈初寒凝视了她一瞬,嘴角维持着浅笑,“阿绾,你还是不肯承认是不是?”
  “沈相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你到底要我承认什么?”宋清欢打定了主意不承认,看他能耐自己如何?
  现在是在聿国的地盘上,难道……他还能把自己绑了回去不成?
  沈初寒目光一转,突然落在宋清欢垂在身侧的手上,眉眼弯了弯,“阿绾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呢。”
  宋清欢下意识地跟着朝自己的右手望去。
  听得沈初寒悠然语声接着响起,“阿绾,你知道吗?你一撒谎,你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就会不自觉地互相摩挲。这个习惯,怕是连你自己也没注意到吧。”
  宋清欢一惊,忙停止了手中无意识的动作,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沈初寒说得对!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小动作,若不是他今日提起,她怕是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这个事实。
  当下心中更虚了。
  带着前世记忆的沈初寒,比前世更可怕!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人说知己知彼就能百战不殆,他如今,就是这样一个境界。这让自己还如何同他抗衡与较量?
  “这只是我说话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而已,沈相怕是想多了。”宋清欢不冷不热,尽可能地保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