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 第221节
  她觉得看平树的童年,不完全是看波波时那种心痛的感觉,毕竟她看到了现在的平树。她说不上来,她觉得像是咖啡的回酸……
  “波波醒过来了!”
  宫理听到t.e.c.的电子音,语调有些兴奋,她连忙摘掉外接脑机,也看到一旁的平树摘掉脑机,有些发愣地看着宫理。
  宫理:“走,波波醒了。”
  平树回过神来,连忙跟她一同往外走去。
  波波躺在桌台上,虚弱地转动着眼睛,她有些恐慌地看着那些机械臂,似乎没意识到之前跟她有过沟通的t.e.c.并不是人类。直到她看到了宫理和平树跑过来,眼睛眨了眨,她想要咧嘴笑起来,嘴唇却干裂发痛。
  平树手撑在桌台边低头看她,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波波,你能看到我们吗?”
  波波眨眼睛。
  宫理道:“你能开口说句话吗?还是想喝水?”
  波波张了张嘴巴,她想指一指自己的嘴,却虚弱得抬不起手来。
  t.e.c.:“她是天生的哑巴,听力也不是特别好。好像也没有学过手语的经历。她回答不了。”
  平树惊讶:“我以为她是因为那些机器人不能发声,所以才不说话,总是用手比划。”
  正说着,宫理余光看着波波挪了挪手指,小手指勾住了宫理搭在桌台上的手。宫理一愣,波波对摸到她这件事充满了惊喜,不停地打量着宫理,似乎觉得宫理用眼睛看起来跟用机器人的电子眼看来如此不一样。
  波波似乎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宫理和平树是真的,而不是她接入脑机后做的一个梦,不是那些万城的光怪陆离的梦中人。
  宫理拿起旁边那个小熊帽子,对她比划了一下,笑道:“看来这个帽子又要改小了。”
  这个年纪,正是不知道伤心的时候,平树会红眼睛,她可不会,只是高兴得两只脚在桌台上晃来晃去。
  t.e.c.的机械臂舒展着,却不留情面道:“我叫你们不是喜讯。她大脑里还有别的问题,她现在还有剧烈的头痛,肢体砸伤长久不治疗,导致的血栓栓塞如果随着回流掉入心脏、肺部随时都可能会死,现在要做手术,但调查了资料,在撤离时还留存的保质期最晚的医疗品都在舰港区。那边许多线缆都因为地震严重断裂,无法连通电力,可能需要你们去取回来。”
  平树立刻道:“舰港区?你是指之前战争时期大型飞行器的停靠港?那跟研究中心也是地下连接的吧。”
  t.e.c.晃了晃机械臂:“是的,地面上反倒难以进入封锁的舰港区,从地下研究中心可以过去。但许多线缆断裂,自动门锁死,我无法远程控制,需要你们自己撬开或者攻击开。路途不算远,我预计如果快的话,九到十二个小时足够你们来回。”
  宫理却不太放心把波波放在这儿,说到底她对t.e.c.的信任从来没有笃定的地步。
  t.e.c.感觉到了这点:“请你完全不用相信人工智能拥有道德水平,但请确信人工智能拥有逻辑,害你或利用你不必大费周折。以及,我检测到你明明因为好奇连上了记忆体验储存器,你难道不看吗?”
  宫理目光忍不住飘到平树脸上:“呃……刚接上之后系统错乱,我还没等到系统恢复,你就叫我了。”
  平树在桌案旁也挠了挠脸,似乎有些尴尬地避开了目光。宫理心里一顿:难道平树也看到她的记忆了?如果是她小时候,那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混蛋一般从小就是混蛋——
  t.e.c.:“原来如此,那个机器本来只能由人类上传,我后来强行修改程序、让自己也能上传,可能系统错乱了。毕竟在我修改之后,也没有人类使用过了。你可以看,毕竟你都被我一路诱拐到这么远来了。可以都告诉你,其实不是秘密。”
  宫理:“……等我回来吧。我先跟平树去拿药。”
  平树抱着自己的胳膊,竟然耳朵有些泛红,他点头道:“嗯。波波也要乖,等我们哦。”
  第212章
  t.e.c.通过脑机让波波暂时昏昏睡去, 它似乎觉得波波脑袋里还有别的奇怪的问题,正在研究着。
  宫理和平树坐在一旁收拾东西。
  宫理将包里的东西塞进自己能收容的根号手镯里,但那里本来就放了很多武器和特殊服装, 她带的水和食物有些塞不进去了。
  平树低头道:“那就放我这里吧,我还有很多空间装东西的。”
  宫理看他将几大瓶水塞进身体里,忽然小声道:“你现在把东西塞进身体里还会痛吗?”
  平树一怔,摇头道:“还好, 我已经习惯了。以骨头化为兵器更痛。”
  宫理长长应了一声:“哦, 那其实算是凭恕的能力吧。凭恕一看就是那种不怕疼, 越疼越兴奋的变态。”
  凭恕:“……操。”
  在平树通过外接脑机不小心看到宫理的记忆时, 凭恕几乎全程都在骂骂咧咧的怪叫, 还喊了好几句:“妈的谁要看这个,你把脑机摘掉不行吗——我靠靠靠!”
  然后看到后头, 他突然跟被掐住嗓子似的没了声, 直到这会儿宫理开口,他才又憋出了一句骂人的话语。
  平树确实有点没法看宫理。他在想, 会不会脑机的故障让宫理也看到他的记忆,可他……最近也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啊?
  宫理看着t.e.c.给她的光脑的地图, 在前头寻路, 走上了复杂的回廊, 平树跟在后头, 走得有些左脚绊右脚。
  他感觉不止是自己强装镇定,似乎凭恕也在他脑袋里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看到宫理跟其他人之间的□□, 虽然他也、也确实好奇过, 难道这个脑机会主动迎合他的好奇心吗?
  在宫理早期的记忆里, 大部分人面目都很模糊,声音也听不清楚。在那些记忆里, 那个女人皮肤黝黑、健美修长,与宫理现在的模样很不一样,但那个笑容明显还是她,甚至比现在要混不吝、要恶劣得多。
  只有一个年轻男人面目还算清楚,她跟他在铺着衣服与毯子的野地上纠缠,四周是断裂的公路与沙石,一副荒芜景象,野地上还有燃起的篝火,照亮了旁边停靠的摩托车。
  她起来之后穿上低腰的牛仔裤和短背心,就在那儿烤火继续看地图,脖子上还都是汗。男人坐起来一直看着她黏在脖子上的头发,眼睛在跳跃的火光下照得实在柔和,但宫理并没注意到,只是叼着笔画地图。
  之后就是一些纷乱的记忆,宫理在就变成他熟悉的样貌了,大部分记忆里都是她在与……其他人亲吻或亲密。平树只见过她平日打架或办事的样子,听到她唇舌的声音,听到她呼吸中的轻笑,就像是在自己耳边一样。他只觉得一下子从头麻到了脚,整个人都被罩住了。
  有时候是第一人称,有时候又会变成第三人称……平树确实看到了认识的人。
  他觉得这实在是涉及宫理的隐私,他应该闭上眼不去看;可外接脑机是直接接进脑袋里的,他闭上眼也挡不住,他想转开视线,但有些第三人称视角里能看到她弯折的腰,她抬起的腿,看到她撩起头发笑骂的样子……他余光看到都会僵住,会挪不开眼。
  因为宫理经常处于修理状态,他也偶尔见过几次她身体,但在修理床上和在床上差别实在是太大。这会儿哪怕是在去办正事的道路上,他也感觉自己像是被魔咒套住了脑子,某几个让他震慑在原地的画面不停浮现在眼前,他都恨不得给自己脑袋上来一巴掌。
  看着眼前穿着薄羽绒服看地图找路的宫理,他却觉得身影交叠在一起——
  宫理在前头走着,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她回过头,就瞧见平树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她惊讶,拽了他一把:“你干什么呢?打自己干嘛?”
  平树更不敢抬眼看她,只觉得自己心都脏了乱了,小声道:“我有点迷糊了。”
  宫理偏着头仔细看他脸上的表情:“要不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取药品。确实,这两天几乎都是你在开车,累坏了吧。”
  平树连忙道:“不是不是,我跟你一起去,就是要相互照应的——我就是、我就是……”
  宫理抓住他手臂,戳向他肋骨,平树觉得痒连忙闪开,她力气大得惊人,钳着他胳膊又非要挠几下。平树拧着身子又笑又叫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可算松开了手,咧嘴笑起来:“现在不迷糊了吧。”
  凭恕也急了:“让她别闹了,她怎么手这么欠呢!别碰老子!”
  平树站直身子,感觉衣服都快被她给挠乱了:“不、不迷糊了,别挠我了!”
  宫理笑起来,拽着他往前走,平树个子还是比她高的,一开始适应不了她的步速,踉跄了几下才跟她脚步合拍。
  凭恕一直低声骂着什么,似乎很受不了刚刚宫理挠他几下,平树渐渐也觉得不对劲了,他、他好像……
  平树低头看自己,脸一瞬间就红透了,幸好冬天穿得厚,他连忙挣开宫理的手,在宫理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半转过身子拉着外套拉链,结结巴巴道:“我自己走嘛。”
  宫理:“哦好,是冷了吗?”
  平树赶紧将外套往下拽了拽,遮住裤子:“呃、嗯是——”
  他心里快气急了,对凭恕道:“一定是你又瞎想了,你知道我们是要办正事去吗?你这样会搞得很尴尬的。”
  凭恕仿佛在他意识中翘着二郎腿:“哈?你硬了说是老子瞎想?你就没瞎想啊,又不是只有我的眼睛看到了!都让你别看你还非要看,是不是有病,看她跟别人搞你还给看兴奋了——”
  平树要在意识里无地自容了:“我没有!”
  凭恕:“行,那我变态,我硬了,怎么了?她其实也不是完全没胸没屁|股啊,腰也细——哎,靠,你掐什么?你自己也疼!”
  平树气鼓鼓的走在宫理后面,不理凭恕,只是拽着外套,希望能遮掩住身体的反应。
  凭恕嘴上说赢了他,但得意没持续太久,他又有点烦躁,又说起来:“哈,那个男的是谁?就那个腿有点不好使的,拄拐棍的那个。应该是最近的事吧,宫理头发长度都跟现在差不多。呵,她真是够招蜂引蝶的。不过,不得不说——那张脸确实牛逼,你这根本就没有竞争力。”
  平树不说话。
  凭恕又道:“你真的不争吗?喂,老男人吃嫩草没一个好东西,你不阻拦一下吗!”
  平树突然打断他的话,轻声道:“那你争吧,看你态度这么急切,想必你一定能争得过,你不是事事都比我强吗?”
  凭恕悻悻道:“……嗨,说几句怎么你还委屈了。宫理——也就那样,我只说她腰细,也不是说她有多好看。想到以后还要防着别的男人,指不定再来个摇尾巴的、脸好看的跑来叫姐姐,绕在她前头没完,我就觉得——没劲!”
  平树平静道:“那太好了。果然如我所想,你不论是硬盘里存的东西,还是刚刚的反应,应该都是巧合吧。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我们就可以好好区分开了。”
  凭恕:“……”
  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研究中心的一些回廊甚至因为地震崩塌了,宫理不得不绕路,还有一些办公室整个已经被碎石填满堵死,这会儿在轻微的震动中,还有碎石陆续往下掉落。
  凭恕又没声了,平树稳稳心神,这一段路已经很多地方都线缆暴露在外,已经被断层扯烂。大概路程也走了一半,宫理爬上碎石堆,找到了地图上原来标注的走廊,撬开一扇自动门,回头对平树道:“来这里——”
  平树跟着她一起往上爬,这里也完全没有了灯光,二人只能打着手电前行,感受着地面的轻晃:“有些危险。”
  宫理:“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别紧张。”
  平树跟她齐力又撬开了一扇门,越往舰港区走,越感觉这部分地下设施的挖掘要更早,结构也更粗犷高大,一些空场平台大得甚至像是足以让飞行器起落。应该是瑞亿早年做军工的时候先挖掘了舰港区这部分,而后随着脑机开发之类的研究,再挖掘建造了别的研究中心。
  宫理似乎为了让他安心,也犹豫了片刻,闲聊起来:“平树,其实刚刚那个外接脑机好像出了问题,我能看到一些你的记忆。”
  平树:“……看到了什么?”
  宫理耸肩:“你小时候的记忆,可能十岁以前?我才知道你以前生活在铁城,嗯,也看到了你妈妈。”
  平树半晌道:“嗯。”
  宫理:“其实,没有谁一个人就活不下去的事啊,你之前一个人活得不也挺好的吗?我说的是你把凭恕压制住的那段时间。”
  宫理实际细想来,凭恕一直以来非常嫌弃平树,讨厌平树,却也在照顾他,就证明凭恕自己或许也是——“一个人活不下去”的魔咒下困住的人。
  相比于平树后来因为决绝的主见在几年内压制凭恕的存在,努力一个人生活;反倒是凭恕嘴上一直在骂,在恨,在闹,在对世界拳打脚踢,却分不开平树与他自己。
  她觉得平树有种全方面的包容、不激烈的主见,像是被风吹的贴地的草。
  平树:“……嗯,之前也没有很好。最近有变好,可能因为我又不是一个人了。”宫理永远不会知道,他会因为她想要吃他做的饭,或者是需要他帮忙照顾这种事有多高兴。
  每次宫理发信息问他有没有空去陪她打|黑赛,或者是问他能不能帮忙采购点东西,他都会因为这种“被需要感”而幸福的发晕。
  宫理以为他说的是凭恕,笑道:“你们俩还真是——啊,对,你是不是也看到我的记忆了,你看到什么了?”
  幸好他们走的甬道十分昏暗,她看不清平树的脸色,他道:“……就是一些、你小时候的事。”
  宫理:“哈哈我小时候净是打架抢劫了,很混蛋吧,也不太好,但也算不上惨。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这道门又是卡死的,过来帮我一起打开。”
  宫理拿出一根撬棍,平树庆幸话题转变,连忙将撬棍卡在门缝隙中,宫理脚蹬着撬棍狠狠一用力,门打开一条缝隙,风雪呼啸着进来。
  宫理一愣:“这就到室外了?”
  平树看着地图:“不对,这里应该还距离舰港区的出口还有一段距离,难道是地震导致的?”
  二人用力推开门,只看到纷纷扬扬的落雪,眼前一片白色的废墟。看大雪覆盖的厚度,使舰港区一部分因为更早之前的剧烈地震而塌陷出了大坑。
  平树有些泄气:“不会吧,难道那个地下医院也掩埋在了地下?”
  宫理摇摇头:“还不确定,感觉塌陷的范围还没那么大,那边不都还没完全塌陷吗?我们主要也是找一些药品工具,哪怕能找到一部分完好的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