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所以,凶手是怎么做到,让时锦文自己跳楼作出自杀假象的?”林错说出了他们现在还没有任何眉目的问题。
  “我调查了时锦文昨天一整天的行程监控。”短暂的沉默后车宇打开大屏幕,将电脑画面投影上去:”经过和时锦文以往的行程对比,时锦文昨天的情况没有任何异样,而且……”
  车宇一笑,又调出一个界面:“我刚刚查到,时锦文昨天晚上还定了下个月三号晚上7:30的餐厅,这是不是更加证明,时锦文昨晚根本就不可能有自杀的念头?”
  “下个月三号?”林错精神一奋:“哪家?”
  “【来客】,一家高档主题餐厅,位置在新开的吾悦广场。”
  林错一只胳膊懒散的搭在桌子上,食指轻轻的点着桌面,沉吟半分说道:“【来客】,这个餐厅比较温馨小资,不太适合跟客户见面,车宇,查一下时静的生日,是不是下个月3号。”
  车宇的手指很快在键盘上敲击了起来,没过两分钟他就激动道:“查到了!就是时静的!林队,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林错说,昨天我在时锦文家里发现了一本记录本,应该是时锦文想要送给时静的生日礼物,上面有句话提到,下个月就是时静的生日,这家餐厅的环境又是温馨的,很适合时锦文和女儿会面。”
  “时静家昨天我们检查的很仔细了啊,没有发现什么记录本啊。”寻一诚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一脸好奇。
  “记录本在时锦文枕头位置的床铺底下。”林错一本正经地说道:“时锦文这个人性格很拧巴,控制欲强,严谨,追求完美,就连睡觉她都不会只睡一边,因为这样会导致她的床两边不等高。”
  寻一诚他们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薛文博是个急性子:“这跟记录本有啥关系啊?”
  “时锦文床铺的左边比右边高了2厘米。”林错轻描淡写地说。
  “在床上,这么小的误差!”薛文博差点被自己的奶茶噎住:“林队,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错只是一笑:“习惯。”
  薛文博一脸我不才不信的样子。
  “好了。”林错做了最后的总结:“薛哥,你待会去一趟时静的学校了解情况,顺便确定时静昨晚的行踪,车宇,你负责调查杜凌飞昨晚从时锦文家里离开之后的行踪,我和寻哥去时锦文的公司看看。”
  任务分配完毕,大家都没有异议,正准备各自行动的时候林错又想到了什么,顿下来问了一句:“医生说时静的身体出了一些状况,有说是什么吗?”
  “没有。”薛文博回想了一下:“那时候我还专门找了大夫,说是还不确定,需要时静多住院观察几天,做个详细的检查才能知道,时静那边有咱们的同事,要是有问题会跟我们联系的。”
  “但是看医生的脸色……”薛文博迟疑了一下,撇了撇嘴:“我觉得这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
  时锦文公司是钦城数一数二的律所,这些年来,时锦文不仅是律所的金字招牌,更是高级合伙人,所以像她这样的地位,平常接触的也都是一些地位比较高的人,也不会天天待在律所。
  所以林错和寻一诚到时锦文公司的时候前台还以为他们是来咨询打官司的,没有预约不给他们进去。
  直到寻一诚拿出证件,前台才着急忙慌的打了个电话过去,很快,她又换上得体的微笑对林错他们说道:“时律师可能有案子出庭,还没有回来,赵律师让你们上去找他就可以。”
  前台并不知晓时锦文已经身亡的消息,十分热情的将林错他们送进了电梯。
  十八楼的电梯一开,林错就看到一个精英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电梯门口,他的手上还按着电话放在耳边,没有说话,林错推测他应该是在给谁打电话还没有接通。
  一看到林错他们,男人赶紧放下电话,刚才还满是担忧的脸上立马浮上标准化的笑容来,朝着林错他们伸出了手,点头笑道:“两位是警察吧,我是律所的合伙人,也是老板,赵勤,两位是来找锦文的?”
  男人长相大气沉稳,给人第一印象倒还挺好。
  寻一诚和林错礼貌性的跟他握了手。
  “这次来主要是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林错的目光扫过赵勤的手机界面:“赵律师刚刚是在给时锦文打电话?”
  赵勤的脸色瞬间有些被人戳破的尴尬,心知既然已经被人看穿,索性大胆承认,他一边带着林错和寻一诚往办公室走,一边解释道:“是啊,按理说这个时候锦文应该到公司的,但她今天还没到,我打了好多电话了,她一直没接。”
  赵勤说着:“两位坐吧,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说。”
  赵勤礼数非常周到,亲自给林错他们倒了茶,自己手上也拿着一杯咖啡坐了下来。
  “时锦文死了。”林错目光直视赵勤:“所以你才联系不到她。”
  “砰——”赵勤手中的咖啡杯一晃,径直落在了地上,咖啡全部洒了出来,染脏了赵勤的鞋面和裤脚。
  林错看的出来那咖啡热气腾腾,但赵勤就跟感受不到灼烫一般,满脸都是不可置信,面部表情就像是僵住了一样。
  “赵先生?”林错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赵勤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胡乱地抽了纸巾擦了擦自己的鞋面和裤脚,但这个看起来成熟稳重的男人,此刻嘴唇发白,连声音都是虚的:“警官,你们刚刚说,是谁死了?”
  第六十五章 赵勤
  “我跟锦文是大学同学,她是小我一届的师妹,但我们俩师承同一位老师。”
  赵勤像是无法接受时锦文的死,他有些慌乱的叫了人进来打扫了刚才的狼藉,调整了好半晌才重新坐在了林错他们对面。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看起来狼狈不堪,心神不宁。
  寻一诚忽然想到杜凌飞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唏嘘,但同时也觉得有些奇怪,赵勤刚才的表现,实在不像是对一个同事,就算是两人师承同一个老师,关系亲密,又是合伙人的关系,但真要说起来,还是有些过激了。
  “赵律师。”林错给了一定时间让赵勤平静下来才问道:“时锦文在你们公司的人缘怎么样?”
  赵勤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回答道:“她这个人脾气有些冲,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个要求很高的人,所以看起来会很严厉,公司的同事们一般都是很怕她又敬重她的,但这种严厉也仅限于工作上,可也正是因为她这种高要求,导致她在生活中也没有什么朋友……”
  赵勤说道这里,哀伤地叹了口气:“其实私底下,她是个很善良的人,她只是受伤太深,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伤痛让她无法改变自己的故作冷硬,所以,我们的客户都很信赖和喜欢她,但对于别人来说……”
  赵勤看起来很难过,他应该是那种很能控制自己情绪和状态的人,但林错却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在面对时锦文的事情上,赵勤已经有些过于慌乱了。
  他手掌握拳抵在自己鼻尖咳了几下,站起来道:“两位警官,不好意思,我现在实在有些不在状态,我……我能不能去趟洗手间?”
  林错当然没有不让人去的道理。
  赵勤一走,寻一诚就迫不及待地跟林错说道:“林队,你发现没有,这个赵勤对时锦文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当然。”林错坐的端正,下巴朝着赵勤办公桌上一个相框指了指:“那个相框里,是赵勤和时锦文的合影。”
  “啊?”寻一诚伸长脖子看过去:“这也看不到照片啊,你怎么知道的?”
  “照片倒影反射在他的书柜玻璃上了。”林错抿了一口水:“待会出去的时候,想办法跟律所的前台搭几句话,打听一下赵勤和时锦文之间的关系。”
  寻一诚正死命的从书柜玻璃的虚影中寻找相框照片的影子,听到她声音的时候一个晃神,刚看到照片的眉目,一晃眼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行。”寻一诚应了一声,重新凝聚注意力在玻璃上,这次还真叫他看到了,刚要起身过去看看,去洗手间的赵勤就回来了,寻一诚只得作罢。
  “实在不好意思。”去了一趟洗手间,赵勤的情绪看起来稳定多了,他重新坐下来:“我跟锦文又是同事又是师兄妹,实在有点难以接受这件事,警官,我方便问问……她是怎么……怎么去世的吗?”
  “跳楼。”寻一诚说。
  寻一诚刚说完,就见赵勤想都不想的反驳道:“ 不可能!”
  林错略显诧异的看了赵勤一眼,她道:“赵律师,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时锦文不会跳楼?”
  “我当然可以肯定!”赵勤情绪又激动了起来:“锦文她是一个坚强的人,当年她前夫出轨离婚,她一个人带着时静,那时候她都没有想过跳楼,现在她事业正好,时静也有了好的工作,怎么可能会自杀!而且……”
  赵勤说着,忽的想到了什么,慌乱的看了林错他们一眼,很快转了话题:“反正她是不会跳楼的,警官,你们告诉我,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谁害的她!”
  “从目前情况来看,时锦文的确是自发跳楼的迹象,对于她为什么跳楼,我们还在调查当中,但我们有相关线索可以证明,时锦文死前,绝对没有自杀的打算。”
  寻一诚解释了一句。
  赵勤愣愣的,他似乎还没有理清这中间的逻辑。
  在赵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错猝不及防地问道:“赵律师刚才说而且,而且什么,你和时锦文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告诉我们的吗?”
  赵勤一愣,目光有些慌乱地扫过林错,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紧张。
  但林错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让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他是律师,最清楚这种直言不讳的目光带给人的压迫力有多大。
  赵勤嘴唇干燥,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他有些局促的沉默了一会,才像是认命似的说道:“你们不知道,我跟时锦文,有结婚的打算。”
  “结婚?”林错皱了皱眉,目光却在他办公室的茶几下方扫了一眼:“赵律师什么时候离婚的?”
  林错这话显然让赵勤有些吃惊,他瞳孔微缩,下意识目光飘忽:“警官……你怎么知道我刚刚离婚?”
  “你的茶几下面,有儿童绘本。”林错清淡的说了一句,重新看向他,嘴角带着一抹冷淡的笑意:“所以你离婚,是为了跟时锦文在一起,但我想,以时锦文的个性,是不会答应跟你结婚的吧?”
  林错这一问看似是在问他,但其实语气肯定,已经算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寻一诚看到赵勤脸上出现一种复杂的情绪,有些压抑的生气,又有些懊恼,甚至还夹杂着几分难过。
  他不自觉地并了并腿,也不在意自己一个了律所高级合伙人在两个警察面前节节败退,他抬起头来,苦笑了一声:“你说的不错,锦文当初就是因为这样而离的婚,她断然不会让另外一个女人承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是我自己莽撞,不跟她商量就离婚,给她造成了压力……”
  寻一诚真是想不通,同样都是男人,怎么这些男人就学不到他们这种人的专一长情呢,偏偏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他们连媳妇的影儿都看不到。
  林错并不在意赵勤的尴尬,她只是公事公办地继续问道:“最近这段时间,时锦文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日常行为,或者工作上?”
  赵勤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些天我们两个都有案子要跟进,而且因为我离婚的事情,她有些刻意躲着我,所以……最近我们不怎么见面,再加上……”
  有些话赵勤实在是说不出口,但却总是一不小心说出个话头。
  他下意识的又扫了一眼林错。
  林错只是礼貌一笑:“赵律师,相信我,隐瞒警方不是什么好事。”
  最终,赵勤颓然地叹了口气,他说:“好,我说……四天前我太太,不对,我前妻,她和锦文之间闹了点不愉快。”
  第六十六章 意外
  林错和寻一诚离开律所的时候,正好是律所下班时间。
  寻一诚牢记林错说的跟前台唠嗑的任务,一抬头就看到前台小姑娘已经站在大门口准备打车了。
  他刚要跟林错说一声,就见林错看了眼手机,对他说了句:“我去接个电话。”
  林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寻一诚已经跟前台搭上话,两人正朝着一处方便聊天的地方走过去。
  “我这边没人了。”林错对电话那头说道:“你刚刚说什么?”
  电话那头,江疑站在窗前,目光看着楼下某处台子上一排玫瑰,眼眸深邃,声音低沉,他说:“安新源死了。”
  “死了?”林错脚尖一顿,秀眉一拧:“怎么死的?”
  “说是意外。”江疑说:“车间工作的时候精神恍惚,不小心摔了一跤,墙上的一颗钉子正好戳进太阳穴。”
  林错拧着眉,听完这话沉默了半分,半晌后她问江疑:“你信吗?”
  江疑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已经派人过去调查了,据我所知,安新源死前有人探过监。”
  “他已经没有家人了。”林错抬头看了眼外头,寻一诚正笑容可掬的跟前台妹子聊得火热,看样子应该得到了不少消息,但她却觉得有些遍体生寒:“如果是意外,肯定是冲着药来的。”
  那头江疑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林错的话,林错也不着急,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江疑说:“我这边临时有点事,到时候来我办公室细聊。”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林错甚至连一句好都没说出来。
  挂了电话,林错看着手机屏幕,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她沉沉的呼了一口气,调整状态走了出去。
  寻一诚已经和前台聊完了,正在车边等林错,看到她走过来,热情地招了招手替她打开车门。
  “我们猜的没错。”一上车寻一诚就汇报道:“前台姑娘说,几天前赵勤的前妻来公司大闹了一场,当时就在大厅里,时锦文被赵勤前妻打了两巴掌,当时时锦文身边还有两个客户,因为这事儿,那两个客户当场拒绝合作,反正当天的情况是,时锦文丢尽了脸面还挨了打。”